苏母性子弱,见她这般逼问,咽了口唾沫,眼神盯着裤子膝盖处的补丁:“就,就你三岁时,过年那会儿……苏雨柔突然要拉你去买糖葫芦,我也不敢拦,谁知到了晚饭时间也没回来。派出去寻的人说是被贼人掳走了……”
苏雨晴站在门口,光线从她身后打进屋内,她的脸被蒙上一层阴影,看起来似乎有些阴郁:“后来呢。”
“后、后来,我们等了三日,大家都说你们俩……结果突然大半夜,你和那苏雨柔被人丢在了后门,处,晕死过去。醒来之后,问什么,你们都说不知道。老爷和夫人说,这事儿有碍你们的清誉,让知道的人都不许往外说。有、有人嘴碎,刚想透点风声,第二日便没了影儿……”
苏母越说越害怕,怯怯地瞥一眼面前的沈道心与宋晚川,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晴儿,娘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你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便没有想那么多……”
“我没有怪您的意思。”苏雨晴上前一步,将正准备跪下的苏母扶好,叹气:自己娘亲什么都好,就是胆小,外加侍女出身,说话语气稍稍重一点,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便想要向对方下跪求饶。她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沈道心二人,“我娘亲她身子弱,需多休息。可否换个地方再……”
沈道心耐着性子听到这儿,瞥见她眼底的警惕后,顿觉好笑,指尖在桌上轻敲,杀意像是被圈禁多年的大海,忽觅得一个出口,便怒不可遏地从中汹涌泄出,向着胆敢挑衅自己的人宣示着自己此刻的愤怒。
苏母不过普通人,当下骇得发出尖叫,被苏雨晴抱在怀里瑟瑟发抖。苏雨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俏脸发白,哪儿还有刚才的试探之色。
“你们在说什么呐。”段青涵本在屋外盯着虚空,面无表情地发呆,听见屋内传来苏母的尖叫后,连忙拿扇子挑起门帘,探个脑袋进来。他头发被门帘勾起,惹得几人纷纷盯着那缕被天光照得分外显眼的呆毛看了几眼。
见屋里气氛凝滞得厉害,段青涵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鲜活的笑来,狡黠地眨眨眼:“喂,你们饿不饿?我们换个地儿,边吃边聊怎么样?”
“这么快便饿了?”沈道心无奈地看他。
段青涵尴尬地挠挠头,一时语塞——虽然一开始是想打个岔、缓和气氛没错,但真说出来后段青涵发觉自己当真饿了,听见沈道心这么一问,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沈道心营造出来的威慑一扫而空,顿时惶恐起来,掀帘子的手也僵在半空中,朝沈道心递去一个探寻的目光:“那,那你们继续聊,我、我自个儿去吃?”
屋内十分安静,衬得沈道心那声叹气格外引人注目。他起身来到门口,抬手替段青涵将那缕俏皮的呆毛压下,目光缱绻地弯了弯眉眼:“我与师父还有事,这件事便交给你了。事成之后,用镜子同我汇报便可。”
交、交给他?段青涵有些受宠若惊,慌忙点点头,目送沈道心带着宋晚川远去后,这才将那股“受到重用”的兴奋劲儿收好,转过身来时笑得疏离:“苏姑娘,请吧?”
半个时辰后,段青涵带着苏雨晴走进段家旗下的酒楼,掌柜见他腰间那串清脆作响的芥子镯,当即亲自将人带去一处僻静的包厢,待二人进门,他又派了两个金丹期的侍卫在外头守着。
段青涵径自坐下,替苏雨晴倒了杯茶,眼皮一掀,朝她淡淡一笑:“想吃点什么?”
苏雨晴只是盯着他:“我从苏家离开有段时间了,再晚一些,今日又免不了一顿打。有什么事,快说吧。”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其中信息却显得有些沉重。段青涵也歇了寒暄的心思,将空茶杯在指尖把玩,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门禁术知道的人不多,不好意思,我曾就在段家的藏书里见过。巧的是,这门禁术需要的辅助丹药材料,看上去都很普通,但要凑在一起,却是极其少见。当年我去药房贪玩,曾见过苏家的人分次抓药,加起来恰好与丹方上的材料丝毫不差。我当时只觉得奇怪,因为好几味药放在一起可是剧毒,直到后来看见那方子,才恍然大悟。”
苏雨晴的手将裙摆抓出褶皱,表面上却极其冷静:“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段青涵难得对生人露出一抹笑来:“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要不要抢一抢那苏雨柔的机缘罢了。或者,你要想把自己的灵根换回来,也不是不行?材料我还记着呢,你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先给你备好东西,到时候直接把苏雨柔打晕,当场就能物归原主。”
苏雨晴盯着他看了半晌:“什么机缘?我现如今不过是一个五灵根的废物,这点修为,要怎么跟那苏雨柔抢?”
“在别处,五灵根或许是废物。但在我这儿嘛……”段青涵就等她这句话,当即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放在桌上,用食指推向对方,“看看这本天阶的五灵根心法,嗯?”
苏雨晴面上的冷静面具被打破,她抖着手拿起那本古朴的秘籍,翻看几眼后,闭了闭眼,惊疑地看向几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段青涵十指交错,置于桌面,面上不带半点情绪,“你要是同意加入,自然会知道。若是不同意嘛……”
语罢,段青涵歪头一笑,毫不留情地放出自己化神巅峰的灵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