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跑至傍晚,公子方下了学。于近山堂外院门口恭送先生,目之良久,直到先生转了个弯,人影没入远处树影地下再看不见,方转头望向身侧诸人。
“阿姊?”
他信口招呼。
“审女史在后面洗笔。”
寺人答。
公子闻得,便急急进去了近山堂。个子本就高大,又加上个其高九寸正竖的远游冠,险些又敲打在门上。
遂来了近山堂后面流觞亭。
亭内地上,仿了曲水流觞,引来河水,生造小溪,汩汩而流,往来迂回。旁有荷花,又有睡莲,又有菖蒲,然这时节,荷花未开,睡莲未睡,菖蒲不昌,故没甚遮挡。
天色已晚了,远远就止望见她一个人蹲地上,勉力洗涮。
公子晦来时急切,临到见了人,却不知为何,放缓脚步。
大大方方走得近了,大大方方问:
“阿姊亲自为我洗笔?”
阿叶闻言转过头来,只见一个黑黢黢巨大身影,一径往上看,见他面目了,便言:
“怎就取笑我来,何谓‘亲自’。每日俱是我洗的,公子不知罢?这笔不好洗,又贵,洗坏了没处更换,故我自己来洗。且公子学堂上所用诸物,都是我来收拾,公子不知罢?”
“如何洗坏了就没处换了?”
公子晦蹲下问,免了她脖子酸痛。
“乃是燕地产出的虎豪,要秋过后白山上白虎咽喉寸方之地的白毫,很是罕有。高皇帝也就给了秦公三支。”
公子晦皱眉:
“然并不好写啊。我喜软些的笔。”
“意头好耳,故用之……公子何不早言!我明日给公子换软些的。”
阿叶笑答。
“且不说这些,妳腿上怎样了?”
公子晦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