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的那天下午,方竹强压这情绪、撑着精神将狗从宠物医院接回家,可能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低落,两只狗在那天格外乖顺。
不过也就乖顺了一个晚上罢了。
家里这几天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一个人住,也没那么多家具,120平的房间显得空空荡荡的,但刚好够幺鸡在家撒欢。跟正处于盛年,每天都要上窜下跳着找事做的幺鸡不同,七筒要安静得多。七筒今年14岁了,它只喜欢趴在有阳光的地方打盹儿,然后每天跟着方竹在院儿里溜达几圈。
方竹自同学会那天开始,越来越惫懒,越来越不想出门,她将遛狗的任务托付给了楼下的吴奶奶——的外孙李承泽。
是的,李承泽最近闲来无事,天天往他外祖母家跑,并且致力于给方竹定时投喂。按照李承泽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活佛现世,知道方竹做饭是什么水平,怕方竹饿死。
要不是李承泽是个gay,方竹还真的觉得李承泽可能对她有意思。
但其实,方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动,也一点儿都不想吃东西,李承泽带来的东西多半都倒掉了。她每天将狗粮和水给两只狗准备好之后,就躺在榻榻米上发呆,从薄光微曦坐到沉沉日暮,对着天,她想了很多很多。
但很多都是关于程倦的。
她和程倦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才高一,程倦高三。背着长辈和老师的初恋青涩又刺激,那时她还是一个眼底有光的、将梦想挂在嘴边的小姑娘,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男朋友和乐队梦,家里有父母关爱,有弟弟可以欺负,在学校还有男朋友护着,将生活过得滋滋润润。
她和程倦第一次分手分的莫名其妙,她刚刚组建了乐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梦想;程倦大四毕业季在忙着搞论文,异地恋加上忙,他们之间越来越冷淡。等方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乐队的贝斯手蒋远航跟她说,不主动找你的男人都是垃圾,早分早好。她信了,拼着一股子劲儿给程倦说了分手。
当时程倦是怎么回她的?程倦隔了两天,才回了一个,“嗯。”
其实她说完分手就后悔了,她想只要程倦挽留一句,就算是程倦只回她一个问号,她就立马去找程倦去道歉。
程倦说“嗯”的那天,下着阴雨。方竹那天怔怔的盯着那场雨看了很久,她在手边的纸上无意识的写了很多程倦的名字,也写了很多我好爱他。可转过神来又哭着将那些纸统统揉碎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失去程倦的那几个月里,她就像是个丢了魂的人偶,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程倦的影子。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抱着程倦的照片写了一首《亲爱的他呀》,但因为这首曲子又甜又苦,她写完就压箱底了,就连程倦寻到北京来找她复合之后,她都没想起来这曲子还在某一个角落静静地待着。
可谁知道那个曲子,连着那张写满了“我好爱你”的那张模糊了姓名并且已经被揉碎了扔进垃圾桶里的纸,会出现在蒋远航的手上,并交到了程倦的手里。
方竹已经不愿意去想蒋远航到底是如何添油加醋的扭曲事实了。
无论是面对程倦、面对蒋远航、还是面对乐队、面对中天娱乐,都已经快要将方竹的精神摧垮。她每次想到关于过去的事情,都会感觉到有钝刀在她的神经上磨着,那时一种自骨髓深处而来的钝痛。
方竹发着呆,家里面的冷气开的很低,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冷,刚起身,就听见敲门声。
十二点了。又到了李承泽定点投喂的时间。
她在榻榻米上坐久了,感觉胳膊腿酸痛。因为起来的猛,眼前还黑了一下,她扶着墙走过去开了门,一袋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怼道她脸上。
方竹叹气道:“谢谢,每天来真的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李承泽甩甩头发,“咱俩谁跟谁,且不说从小长大的交情,就是程……”
“程什么?”方竹掀起眼帘看他,李承泽欲言又止,一脸“我怎么又不小心说漏嘴了”的懊悔。
“程倦吗?跟他有什么关系?”方竹追问,“他跟你说了什么?他让你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