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柳肖因为伤心过度,无法起身,有失礼数,还望太子殿下见谅。”说话的是跪在地上憔悴的柳肖,身为智茼的舅舅,曾经对智茼来说是很亲近的所在,现在看着,似乎也是如此。

    顾宝莛虽然在与智茼说话,但是一听见柳肖这位大哥的结拜兄弟开口了,自然也连忙换上亲切的表情,微微弯腰扶起这位柳肖,将近年来愈发像柳公的柳肖扶起来后,很好说话地摆了摆手,说:“智茼舅舅,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怎会怪罪您?我本来也是突然来此,扰了大家念佛拜祭,这就要走了,就是过来看望看望我侄儿。”

    一边说一边又转向方才后知后觉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客人和柳家人,说:“大家也都起来吧。”他和善到近乎让人以为很好欺负。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面向智茼侄儿问道:“下午可有空?”

    长身玉立在侧的儒雅少年微微颔首,淡笑一下:“自是有空。”

    “我与薄公子现下正要去往南营,要不要一起?”

    智茼无有不允,十分礼貌地朝各位亲朋好友乃至所有过来参加葬礼的客人都行礼之后,说:“请舅舅保重身体,智茼明日再来。”

    柳肖许多年未曾上战场,也没有去军营了,于是从前的肌肉都从身体上松软下来,显得比旁人都要胖许多,他见智茼如此屈辱不能拒绝太子,心疼得无以复加,想他父亲,那样睿智的人,怎么就会突然有一天着了魔一样跑去要跟太子学习?

    柳肖从前不觉得父亲多么重要,可父亲就那么荒唐地走了,给他们柳家丢了好大一个脸地走了,柳肖才发现家中竟是好像没有什么人了,偌大的柳家,二妹再嫁给东武将军的胞弟,竟是只剩下他与祖父!

    祖父年事已高,纵然有万般手端,如今也都去往了西天极乐世界,柳家除了自己,竟是再无人矣。

    柳肖自己至今无子,娶了七房小妾,十年来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外人都是怎么说他的,柳肖也知道,但他坚信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家族风水有了变化,这种变化恐怕需要一些大动作才能化解,但他不怕,他还有他的好外甥,人人称赞的智茼公子!

    柳肖如今几乎将智茼视为柳家最后的一脉,毕竟旁支其他的人,在他看来,其实算不得自己家人。

    他听得智茼的话,连忙点头,嘱咐说:“明日你若是忙,便也不必来了,还是身体要紧。”

    智茼亦是摇头,刚正孝顺得光芒万丈,那长得简直和大公子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是轻易便能让人信服的坚定:“我定来。”

    柳肖眼角顿时又渗出泪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拍了拍智茼的肩膀,便被人搀扶着,准备和好些客人代表送太子等人出去。

    顾宝莛就这么看着这对舅舅外甥上演深情一幕,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后,让柳肖不必送了,拐走人家外甥,领着薄厌凉,三人出柳府,上马,朝城外南营夹马而去。

    春日雨,临街桃花开,人声鼎沸繁华处,鲜衣怒马少年来。

    三位少年中间的那位,面如冠玉,青丝如红线,一路笑颜不知牵动多少良家女子的芳心,左右二位则又是不同风景,左边的那位少年英武之气尽显风流,长发微微有些弯曲,像是天生如此奇特,充满异域神秘的气质,视线永远向着前方,从不旁落。

    右边的那位则更加平易近人些,路有士子便会互相拱手行礼,骑马之时,马也犹如人一般,优雅从容,只面上还稍微残留着些许地消沉落寞,让人怀疑是否是经历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为首的少年迎着拂面春风细雨,青丝缀着透明宝石一般的水珠,白衣胜雪,至城门外时,连腰牌都不必交出,一众守门士兵便全部施以单膝跪地的礼数,低着头,无一人敢抬头看。

    从城门去往南营所需路程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城外山花漫漫,为首之太子顾宝莛拉了拉缰绳,心想就这美景,放到现世,那也是网红打卡地。

    后来追上的薄厌凉也停马,看了看满山的小花,很自然地说:“你要吗?”

    顾宝莛摇了摇头,说:“算了,近日不想做香水了,娘那里还多着呢,而且做一回,我身上半个月味道都消不了,闻着实在是有些腻。”

    说完,顾宝莛将自己手里的糖人分了一个给另一边追上来的智茼:“喏,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