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只是扫了两眼那张卡片,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记住了上面的字迹,更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看到了相同的手写体。
星期五晚上,照例是学校数学竞赛班培训,他和宋钦扬作为唯二的两个高一学生,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做同桌。
这几乎是宋钦扬一周中最开心的时刻,谢沉也能看出来,他每次听题时把目光投向远方,再收回来时总会用余光偷偷地瞄自己一眼,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把脑袋缩进绒毛里的某种小动物,自以为没被发现。
今天也是一样,不知为何,当宋钦扬扫落在他侧脸上,又迅速收回去时,谢沉感觉似乎真有一根羽毛拂过了他的脸,引得他心里痒痒的。
看也不敢理直气壮地看,当初表白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害羞,谢沉心里想着,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小弧度。
下课时,宋钦扬也照例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谢沉:“我多买了一瓶,给你喝吧。”
哪有每次都这么凑巧多一瓶,谢沉还没接过来,一个声音在他们桌前响起。
“宋学弟,你发消息说要还我书是么?”
谢沉抬起眼,下意识地眉心一皱,眼前面带微笑的人叫严淮,比他们早一届,同时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长,人也是一副标准学生会长的模样,脸上总挂着文雅而随和的笑,说话四平八稳的。
最重要的是,他在梦里好像看到严淮喜欢宋钦扬,还曾经耍花样表白过。虽然这个梦很荒唐,没有现实依据,但他现在看严淮望着宋钦扬的眼神,直觉他不太对劲。
宋钦扬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把要给他的水放在桌子上,翻出几本书递给严淮:“嗯,不好意思啊学长,看得太久了点。”
“没事,”严淮微笑,“一直放在你这也没关系。”
他收好书又掏出一个小纸袋给宋钦扬:“前一段出去旅游看到这套书签,感觉你会挺喜欢的,就买了。”
宋钦扬一愣,也不知道严淮是不是有习惯给所有朋友带伴手礼,但这种小礼物拒绝了就会显得很刻意,加上谢沉就在旁边,他不想磨磨蹭蹭的,于是笑了笑接过来:“谢谢学长。”
谢沉在一边垂着眼帘看习题,其实也没看进去一道,嘴角越绷越近,凌乱的想法自己往脑子里跳。宋钦扬和严淮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称呼过于亲密了吧?带礼物还说一堆有的没的,就差把目的不纯写在脸上了,宋钦扬还傻乎乎地开心收下。
旁边严淮还在继续说话:“对了,你之前问我的那道题,我又想到另外两种解法,比之前的简略多了。你下课有空吗?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好啊。”宋钦扬干脆地答应了,“其实我回去也又想了一下。”
谢沉手里的笔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黑点,他眼前自动浮现出等下教室里人走空了,留下宋钦扬和严淮两人在桌子前坐着讲题,严淮绝对会借机挑起话题跟宋钦扬聊天,然后带着那种假兮兮的微笑看他……
他猛地抬起笔尖,才看到钢笔的黑色墨水已经在白纸上洇开了一小团,像是平静的湖泊骤然惊起的涟漪。一种无端升起的小火苗在他胸口撞来撞去,他不受控制地想到,要是严淮真把宋钦扬追走了,那他做的那个梦里面的内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生。
他也不会像梦里一样慌张失措,失控到有些狼狈的地步,做出很多他自己看起来也很搞笑的举动。
那其实算是一件好事,但他一旦将梦里两个人相处时的画面中的自己换成严淮,无论是普通而温馨的日常生活,还是令人脸红心跳的耳鬓厮磨,他想一想都觉得胸口那团火要冲出来了。
下课后,教室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走得差不多了,严淮本想等谢沉走了坐他的位置,却迟迟不见谢沉有挪动的意思。
他收好东西径直走过来,问道:“谢学弟,你不回去么?”
谢沉抬起眼睛淡淡地睨着他:“你说的题,我也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