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也明白,”院丸嗣慢慢地说,“如果要逃生的话……这不仅仅是一个谁先上去的问题。”
康斯汀奈从鼻子里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一个音符,也像是一个问号。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但现在也都意识到,他们恐怕杀不死对方了。剩下的问题,就是他们如何才能彼此配合着逃出去——或者说,如何才能相信对方确实正在配合自己。
“先上去的人能否活命,取决于底下的人能不能一直为他盯住黑暗……”院丸嗣声气低缓地说:“在第一个人上去之后,第二个人能否顺利爬上去,则取决于逃生通道里的人做同样的事。”
她懒洋洋地笑了一声。“你能信得过我吗?有的时候,连我都不相信自己呢。”
院丸嗣直觉她的话没有说完——他不愿意她活着,却愿意她能多说几句话。
“我的欲望,我的目标,我的性命……那些我觉得我想要的东西,我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每夜在我耳边告诉我的?”康斯汀奈柔声说,“他们说,人在睡觉的时候,潜意识会更容易接受暗示。”
如果不是她一直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黑暗,他几乎要以为她忘了眼下的处境。
“我从来不让人知道我在哪里睡觉。”院丸嗣笑了一声。
“我也是。可是,还有我自己呢……每一天快要醒来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把梦里出现的人全都杀掉……免得他们跟进我的白天。”
太巧了……从血泊里醒来的感觉,院丸嗣并不陌生。
梦醒之前杀掉的人,在夜晚的黑暗里就又会翻腾着浮起来;今夜,其实与以往任何一夜并没有区别。
或许他现在也在做梦,才会遇见这个女人。
他不能让这个女人跟进他的白天。
……想必康斯汀奈也是一样的念头吧?
“我们不需要相信彼此,”院丸嗣说着,用脚尖将桌上杂物扫干净,只朝她挪近了一步,就已经快要挨上她的肩膀了。“我们只要把彼此固定在身边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康斯汀奈明明没有受皮肉伤,说话时,却仿佛有黏厚血腥气从他耳旁吹过去。“只要我们一直靠得足够近,就不必担心另一个人会转开眼睛了?”
正是这样——当他们紧紧挨着彼此的时候,只需要一个人的目光就能阻止黑暗前进;如果要保住自己,就不能对另一个人下手。
“我不介意。”康斯汀奈的声音哑了几分,“问题是……你敢抱住我么?”
院丸嗣舔了一下干燥开裂的嘴唇。自从从俱乐部桌边起身开始,他今夜一直滴水未进;直到现在,他感觉到了喉咙里枯痒的渴望。
“不需要,”
他假装没有听见康斯汀奈那一声拉长的、失望的“噢”。他伸手解下腰带,将皮带另一头递给她,说:“用它系紧胳膊。”
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握住了皮带,指间对它的每一下翻转抚摸,都透过皮带传到了他的手上。他不能转头看,他只能一直盯着面前翻滚的黑暗。
“在系上它之前……我想问问,谁第一个上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