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今日天朗气清,江柏为皇帝江修远侍疾已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江修远的次子惠王兵败自杀,惠王生母淑妃也用三尺白绫结束了性命。
惠王费尽心机、赔上性命想要夺过来的东西,终究没有得到。
而江柏,反倒趁这个机会搏得了“忠孝两全”的美名。
太极殿内,江柏从宫女手中接过药碗,坐到榻前,道:“父皇,今日的药熬好了。”他与他的母亲明德皇后长得有五分相似,即使不笑,嘴角也带着几丝悦色。
江修远看着长子的脸庞,神情恍惚道:“你长得真像你母亲,倒不像朕。”
江柏温和地笑着,“父皇,天底下哪有儿子不像父亲的。儿臣只是像母后多一些。”
父子俩之间鲜少有这样的温情,甚至江修远与他的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曾有过温情脉脉的时分。
江修远把汤药一饮而尽,轻轻拍了拍长子的手,道:“你回府吧,朕服了药,想小睡一会儿。今晚不用来昏定。”
“父皇近日心情不悦,是在怪三弟那日没有来护驾?”
“你就非要提那日,让朕想起惠王的死吗?还不快出去!”江修远佯装嗔怒,重重拍着床榻,剧烈地咳嗽一阵。
时至今日,江柏居然还妄图在江允头上安不忠不孝的罪名!
“父皇息怒,儿臣失言了。您多保重身子,儿臣告退。”江柏为父亲的震怒而诧异,他慌忙起身跪下请罪。但见江修远已闭上双目,便自己出了太极殿。
数日前,江柏凭仅存的理智,放过了文璧的性命。他幼时也曾跟着侍书女官文璧识字读书,知晓一个人若陪同你长大,会得到你多大的信任。
自明德皇后去世,文璧便作了江允身边的掌事姑姑,照顾旧主的幼子长大。十数年来,文璧几乎就是江允最信任的人。
这种信任,在文璧哄骗江允出京城、假传圣旨时得到了验证。
那份圣旨,并非出自皇帝江修远之手,而是文璧瞒着江柏,模仿皇帝的字迹所作,是文璧冒着假传圣旨之罪为江允造出的保命符。
她既骗了江允,又早为江允谋好了生路——留在京城,只有一死;远离京城,或还有生还的希望。
太医院的药有安神定心之效,服下后令人昏昏欲睡,江修远虽不喜,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待江柏走远后,江修远的暗卫司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殿内,沉声禀告道:
“陛下今日所服之药的药渣,仍未查出异样。小殿下的下落,属下已经查到,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江允归心似箭,故而没有和雁晚在农妇家多待。
两匹白马的马蹄踏进京城城门时,太阳刚刚升到头顶。
雁晚此行来京城主要是为了问候故人,一进城门,便是与江允分道扬镳的时刻。自她确定了江允的身份,便知道会有分别的时刻,并且这一别,可能就难在相见。
她勒住马缰绳,心中略有不舍,道:“信之,你可是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