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巷这一事传出,朝中众臣皆在讨论陛下“金屋藏娇”,有心劝着把人迎进宫,可待得知那人便是曾经被困在既明殿内阁的前朝太子后,风月之事莫名地变了味,想不往朝政上靠拢都不可能。
就是那提出男妻女郎的梁丞相也十分忧虑,心道原来是前朝太子把自己儿子弄得五迷三道的,但现在想来,他倒情愿自家儿子把人娶回家,也好过那人与皇帝有瓜葛。
说什么都已晚,梁清源把人都夸成花了,他觉得那该是个明白人,私底下冒然做了个主,与朝中一些同僚,前来拜访了下曲归泉。
一朝君子一朝臣,前朝旧部所剩无几,如今在朝为官者皆是跟随周家打来天下的,当他们向曲归泉施礼时,曲归泉只觉悲凉:“诸位何须多礼?”
梁相道:“纵然不称殿下,公子想必以后也是我等的主子,入主后宫,我们还是得拜。”
曲归泉明白他的意思:“在下一介尘民,守此一方清幽之地,此生足矣。”
众人不解相望。
他继续道:“诸位今日在场,自可为证,我身体有恙,不堪劳顿,不会再踏进宫门半步。”
来访者一时怔住,半晌没说话,许久后皆微有惭愧,齐齐散了。
过了些时日,梁相又到来,和气与他说:“听闻公子原本是想开糕点店的,这是小事一桩,微臣帮您……”
“陛下也曾提及,我亦与他说过,我既然住在这里,该是我适应环境,而不是叫他人来顺着我。”曲归泉摇头,又笑,“承蒙关切,在下如今当真只是个小本生意人,不必再查了。”
梁相更是羞愧,也终于算是放心。
朝堂与市井,那九五至尊与一介尘民,连成一条线,息息相关,拘于一方天地然能安身立命,加之心有所系,于曲归泉而言已是知足。
民间风月传闻不断,倒几乎都是佳话,此本应该为幸事。
他的眼睛约莫能看到人影了,御医说,这两日就能好。
清早他在摊贩上购置了日常用品和吃食材料,收拾好后,照例打扫着店铺,有人慢悠悠走进来,挑挑拣拣翻着一摞宣纸,曲归泉从身影上辨得出这是个老人,手脚不大利落,进门短短几步路都走得晃晃悠悠。
他迎上去,扶了一把那老人。
老人挑起一张纸对上他:“这怎么卖?”
他的眉头微蹙,这声音似乎耳熟。
尚未反应过来,宣纸已破,寒光闪过眼眸,一把短刀冲透纸张赫然对着他胸口袭来,二人距离太近,他刹那抬手,只余时间攥住刀刃,在刀尖刺破衣襟之时阻住,再咬牙一转,扭了那人手腕。
短刀落地,他用力一甩,将行刺之人推出,听那人撞到对面的墙壁,又滑落下来,倚靠在墙边,剧烈喘了几口气,往地上吐了什么,应该是血。
耳边倏然风起,周辞来迟一步,他老远看有人飞出,心知出事,直接越至曲归泉身边,所幸见他无事,只是那握过刀刃的手滴滴落血。
曲归泉摇头:“我的伤不急。”又往前走一步。
墙边的老人还没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