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理来说,凡是那些个隐居在山上的高修,脾性多半都有些孤僻怪异,多数皆是副端肃高深相,不大喜欢与世人接触,但这位逍遥叹老先生却是个异数。
他那把荡涤心灵的笑声飘扬在山野林间,听来令人浑身舒畅,哈哈笑道:“我祖辈在此隐居三千年有余,在外界没名没号,难道姑娘是那林小子的熟人?”
白仙柠原本以为求取药植该是件万分艰辛事,这厢见那逍遥老先生这般亲切热情,瞬时打消了她心底的顾虑,笑道:“前几日路上巧遇,得了些机缘,便与林枫先生认识了,故而,他今日听说我要四处寻药,这才特地推荐我来拜会您的山门”。
逍遥老先生做出个请势道:“几位仙友乃是贵客,老朽奉迎不及,快快有请”。
白枍神理所应当的拉着她不肯撒手,只管大步往前迈去,惹得走在前面的逍遥老先生几次频频回头,老人家眼神忒好,一眼便瞧见了那对寓意非凡的戒指,惊奇道:“两位手上戴的戒指甚是漂亮,里面竟暗含一双若隐若现的鸿运锦鲤,磁场这般相配,真乃绝妙”。
白枍神毫不避讳道:“老先生眼光不错,此乃我二人的定情信物”。
逍遥老先生额间冒出些微汗珠,许是瞧见她一张脸涨的通红失色,唯恐自己神情失态,忙打了个哈哈道:“这年头确也不是个正经年头,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人生在世,不过图个欢喜快活罢了,两位仙友开心最重要”。
白仙柠憋了满肚子的难为情,难为情的与他点了回头,因他料定这不正经的年头,活该流行这般有断袖情结的奇人,难为他还能隐喻昧心的祝福一句,可见是个胸怀豁达的老人。她本着尊重世态的心理,识相的没有解释。
从前,她以为白枍神无所不知神乎其神,墨蓝比黄鹂鸟还要能歌善舞,胖丁则自带八卦属性,然三者加在一起,竟不如逍遥老先生笑上那么一嗓子来的贴切,逍遥老先生委实是个自带喜感的话唠王者。
许是太久没人与他闲话家常,一路走来偶偶絮叨个不停,讲了几桩关于逍遥州历年来的大事,重点将他与林枫之间的渊源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林传的爷爷林海山早年与逍遥叹交情深厚,互有往来,林传自小就有得天独厚的灵根潜能,三岁时就被逍遥叹看重,拐了他上山修道,不大不小练了些本事,十八岁娶妻,二十岁生了儿子,这儿子就是林小郁。
道是身在渔村的林传不知怎的得罪了闰王,十年前突发的一场洪灾,将渔村淹了个七七八八,移居途中恰又赶上闰王半路截杀,一场血光之灾后,林传就成了渔村里唯一的幸存者。自那以后他便更名为林枫,躲在逍遥州避难,说到最后,不免叹息连连,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写满悲情。
白仙柠思衬十年前发生在渔村的那场洪灾十有八九与魔湖水域泛滥有关,看来那场灾情曾祸及四海八方,带来的损失惨重,她心中越发痛恨起那个盗走御海灵石的人来,对林枫的遭遇倍感同情,由不住宽慰两句,幸而逍遥老先生并非是伤春悲秋之人,只消沉了一会功夫,面上便重新恢复了喜色。
几人到得琅酉山顶上,见得眼前一座偌大的熔岩洞府,前后两座方圆百亩的药植园,打理的盈绿整洁,确是一处难得的福泽之地。
逍遥老先生领她一行三人来到药植园观摩,介绍道:“先祖在此地僻居三千余年,里面种植的许多药植都是些古稀珍品,譬如这广寒草是解百毒的圣品,冬融草可以固寿平阴阳,绛珠草就更神奇了……”。
白枍神拉着她四下物色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一株散发着紫色幽光的药草上道:“这珠紫迷离瞧着不错”。
逍遥老先生闻言,面色微变道:“仙友委实好眼光,不过这珠紫迷离药性浓烈,乃是拔除幻魔毒的一味奇根异草,仙友寻取药植,可是家里生了什么变故?”
不怪乎他有此一问,白仙柠身为医者最是清楚这珠紫迷离的功效,若说幻魔毒,唯有魔域的魔修能够释放出来,然世间上万年不曾有魔修出没,这厢白枍神特地来寻药,却偏偏看中了这珠紫迷离,她万分怀疑这件事是否与魔神翟赴相关,因而,也是面露疑惑的望向他。
白枍神回望她一眼,淡然解释道:“紫迷离极为稀有,今日有幸见到,特地取来收藏罢了”。言罢,随手丢给逍遥老先生两颗巴掌大小的上品修灵石。
老先生接过修灵石,瞧了半晌,登时喜不自胜,双手颤巍巍的捧着,眼珠子很快便有些转不动了。
下界仙石难寻,对于修者来说,金银乃身外之物,但一颗下品灵晶石则敌得过万两黄金,而上品纯色修灵石却是世间罕见,有这两颗修灵石,如同打通了他修行路上的任督二脉,假以时日,说不定还会迎来历劫飞升的机遇,满身满心不可谓不颤抖,半晌才从激动中拔出神来,神色慰籍的跪地道:“仙友恩重如山,这两颗修灵石太贵重,老朽实在是受宠若惊”。
白枍神忙将他扶起来道:“老先生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逍遥老先生自知他身份非同一般,急忙进园子里去采摘紫迷离。这紫迷离采摘起来也颇有讲究,须用特制的遮光盒护着,得以保留其最大的药性,摘罢,万分虔诚的将药盒递过来。
白枍神伸手接过盒子,抬目望了望她道:“小兄弟可是看中了哪株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