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我,早与我断交。”
“先生!”
徐瑶看着柳素颉平静的讲述着旧友绝交的往事,似乎那只是一件平常小事,然而徐瑶的心中却忍不住的酸涩。
自己在乎的朋友和自己绝交,先生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而更难受的是,先生心中是支持友人与自己绝交这个决定的。
柳素颉摆摆手,转而问道:“今天看的什么书?”
“《青年杂志》”
“是成甫的吧。”
“嗯。”
“说来我与他也有十数年未见了,也不知他近来可好?”
“先生和成先生相识?”
“早年参加革命的时候,一起组织过暗杀活动,只可惜功败垂成。算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前些年听说他避祸日本,如今回国了,倒是依旧的一腔热血。”
徐瑶很少听先生提起年轻时的事,只隐约知道先生年轻时参加过反清革命,后来去了日本。
后来不知何因又背叛了革命,最后颠沛流离,也不知怎么后来又去支持袁世凯复辟,以致于一代大儒最后落到草堂栖身的地步。
今日才知道原来先生年轻时,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更不曾料到,先生和成甫竟是旧友,那么先生年轻时到底是何等风姿?
如此孱弱之人,组织暗杀?先生可是连老鼠都怕都人,这样温润的人,也曾做过救国的侠客!
“先生,您既和成先生相识,为何会支持袁复辟呢?”
“徐瑶,你要记住,人这一生,可失小节,不可失大义。”
柳素颉语重心长的对着徐瑶说,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不曾打算为自己辩解,此生于他,已然如此,然后对于后辈,他总还是有着几分期望的。
这句话就这样深深的烙在了徐瑶的心中,直到此后很多很多年,她一直记得先生曾经的叮嘱。
那是柳素颉一生的经验,他用半生流离,一世清名换来的,直到他死后很多很多年,“变节”二字还在伴随着他。
柳素颉在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未来关于自己的声名,他知道他这一世错得有多离谱,只可惜他早没有了机会。
他如今病体愈发沉珂,早已没了那份心性,更重要的是他累了,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政治太过复杂,他看不清也不愿再花费心力在这上面了。
如今的他只愿意将余生的经历都花费在自己所擅长的事情上,传承先人的文化,恐怕是他余生所能做到为数不多的事。
此刻的徐瑶只觉得眼前的先生是如此的孤寂,心中有一块地方就在这份酸涩中开始种下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