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心。”母亲道:“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个中对错,又岂是这样简单。我们养的雪豹,杀了你皇伯的儿子,你以为你皇伯就真的这么宽宏大量放过咱们?他忌惮的,是咱们背后的镇北军。只要镇北军在,李惠妃再怎样闹腾,都不会动我们。但是,我们不可以因为有镇北军撑腰,就肆无忌惮。太皇太后给了我们台阶,我们要学会顺坡而下,不然,被推倒风口浪尖,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这些话母亲只跟你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
我似懂非懂,但我知道这话里头,藏着母亲对我的信任。只要母亲相信,那就足够了。
我在寝殿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是太子的头七,也是出殡的日子。
母亲希望我能去参加,也希望我能在灵前好生忏悔。
我答应了。
临走前,她帮我整理了番衣服,从首饰盒里挑了对最为素雅的银步摇戴上。
不招摇,不夺目,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不过,那一天,我们还没跨出殿门,便传来了李惠妃薨逝的消息。
宫人议论纷纷,都说是昨晚上上吊的,早上才被人发现,回天乏术。
可上头下达的消息,却是劳思过度,抑郁而终。
我虽觉得奇怪,可母亲一脸阴沉的模样,使我心生畏缩,不敢多问。
李惠妃薨逝的消息刚传出,东庭军叛变接踵而来。
两者相隔,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已。
也不知这事是怎么流到李存介跟前的,他的说辞是皇帝色令智昏,跟我母亲死灰复燃,纠缠不清,害死他的妹妹与侄儿,皇帝必须要给出一个说法,血债血偿。
不然,他就打入皇宫,手刃仇人。
那时我年纪虽小,却也知是胡说八道。
我娘亲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天天跟我呆在一起,连太皇太后的慈安殿都没出过,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事发生。
可没人相信,没人信我一个孩子说的话。
天下人都骂我母亲,说她水性杨花,一人覆灭整个皇朝,是不折不扣的祸国妖妃……后来,我居然也相信了这一说法,觉得父亲是个可怜虫,居然对这样一个女人痴守这么多年……
往事一幕幕我早已理不清楚,也不想理清楚。
我抱着小白下床,走到妆奁前,将桌面右边最底层的首饰盒打开,那对银步摇还在,就放在最里面,在烛光的映衬下,银闪闪的,冷艳夺目。
我将小白交给莫干比耶,招呼侍女帮我梳头。
凉宫侍女不会梳中原的髻头,只能叫来白纻帮忙。
没想白纻还真会一点,只是她听我说想要梳一个只有十岁女童才会梳的双丫髻时,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