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又悄悄东移了些,蒸干了清晨的露水。院子里,丫鬟婢子都特意放轻了步子,交谈声浅浅。
房内纱幔朦胧,半点多余的声音不闻。
尽管如此,只稍躺了半刻,迟若盈就再度睁开了眼睛。
睡得够久了是一方面,主要是她脑子乱糟糟的,实在静不下心。
迟若盈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孙文君的脸,刚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又想到二嫂说的话。
“……你乖乖待在府里,把病养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可不许偷溜出门,近日……城中不怎么安生……”
虽是含糊不清地一句带过,却还是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近非节庆,远无战事,孟都安安稳稳了这么多年,只在几年前,先帝离世时有过几番折腾。现下,到底是怎样的事,能“不安生”了孟都这座千年古城?
她见二嫂言辞之间有意回避,只好找着机会再旁敲侧击。所幸二嫂对自己毫无防备,见自己不再追问就放松了话头,竟真让她断断续续,连蒙带猜地打听出了个大概。
“怎会攀扯到天子身上……”迟若盈翻了个身,喃喃自语,只觉难以置信。
听到二哥去请旨时,她就料想到,定有人会拿此事做文章,但只当是用以推波助澜,陷害自己,或是以此攻讦父兄,谁料……
“唉……”
她轻叹一声,辗转反侧,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迷雾中,找不着出口,只能被困在原地无奈打转。
宋惊鸿失忆,孙文君殒命,二哥关心则乱,天子声名受损,百姓非议难消。
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短短几天内接踵而至,噼里啪啦地将她砸了个晕晕乎乎。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被拉进漩涡中,却束手无策。
“绿珠!”
终于难以忍受,她坐起身,撩起纱幔唤道。
陪伺在外头的人立刻应了一声,掀起珠帘,探进一张清秀稚嫩的面容。
“小姐怎么这么会儿就醒?”
绿珠不解道,快步走进来,抬手将纱幔勾挂在一旁,熟练地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外衫,披在迟若盈肩上,然后担忧地看着她。
“小姐是不是饿了?”她自顾自地点点头,道:“确实,您都睡了这么多天了,应该先垫垫肚子再休息的,方才是我忘记提醒了!不过少夫人特意煲了汤,还煨着呢!绿珠这就给您盛过来。”
说着,抬脚就要往外去,被迟若盈一把拉住了。
她看着绿珠一番自说自话,有些啼笑皆非,满腔愁绪莫名散了些。
“汤先不急。你过来,我有事要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