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素色绸靴轻轻落在湿润的屋顶琉璃瓦上，来人并未束冠，沾湿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眼底有几分迷茫困惑。
眺望四方，高低错落的精致亭阁，布局井然的街巷，都在朦胧烟雨中影影卓卓。
青玉石为底的城内河，种满各色莲花，在各种建筑中蜿蜒而过，几座汉白玉雕刻的小拱桥杂而不乱地飞架其上。
撑油纸伞的姑娘三两做伴，说说笑笑地走过。书生打扮的人聚在檐下，手握书卷，高声争论。更远处的市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生动鲜活，是人间独有的烟火气。
萧青尧阖上双眼，感受着湿润的风从脸上轻轻拂过，扑面而来的，是与云羌全然不同的水乡雾气。
他确信，自己原本是死了的，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是王妃身后突然亮出杀意的长矛。
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还能醒来。更没想到的是，醒来后需要面对的局面，竟也这般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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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躺在床上的萧青尧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青纱垂幔。
起身环顾房内，只见两面墙上都悬挂着山水花鸟图，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窗边案几置一古琴，两只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枝素雅的枝条。
没有杀声震天，没有尸堆如山，腹部没有堵不住的血窟窿，眼前也没有浑身浸透鲜血的王妃。
安逸宁静得恍若隔世。
萧青尧难得地愣住了。他缓缓下了床，谨慎地站定于铜镜前，从中窥见了自己的样貌：十七八岁的少年，朗目疏眉，俊秀卓然，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勾，和自己年少时倒是有三四分相似。
只是这一双白皙的手，明显未经战场磨砺。而镜中之人，也并非是他。
“死而复生，借尸还魂……”
这种故事，萧青尧从前只在一些孟周的话本里看到过，眼下实实在在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不能不让人困惑。
他收回目光，眉头深锁。
“当务之急，是把练家反叛之事，速速传回云京。”萧青尧想。
可是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那枚灼眼的朱砂痣，他抿了抿唇，“王妃……应当躲开了……”
若是没躲过……他不愿去想这个若是。
“啪嗒，啪嗒。”
门口远远地传来脚步声，萧青尧敏锐地抬头看去。推门而进的丫鬟转过头，冷不丁对上一双审视的冰冷眼睛，拿着面盆的手一哆嗦，险些将东西砸到了地上。
“公子醒了！”但看清是谁后，她的神情立刻由惧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