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二年正月戊寅,牧丘侯石庆因病薨世,丞相之位再度空悬。刘彻斟酌了两个多月,于闰三月封太仆公孙贺为葛绎侯,并拜其为相,公孙贺以能力不足,不能胜任为由涕泣请辞,不受印绶,却推脱不过,被迫上任,而后刘彻又以年仅十五岁的公孙敬声补太仆一职,位列九卿之一。
任命的诏书下达的次日,大姐就在椒房殿唉声叹气起来:“朝廷里年轻的后生那么多,为什么非得要他这个老头子来当这个丞相,也不知道他这丞相能干几年,唉!”
从刘彻登基至今已经三十多年,前后已经任命过十位丞相,平均三到四年换一位丞相,更换频率是历朝之最,且丞相大多都坐法死,不得善终,虽然石庆得以善终,但谨慎自持的他也曾多次被刘彻苛责,以前人人趋之若鹜的丞相一职,眼下却成了烫手的山芋,让人望而却步。
我宽慰道:“陛下让大姐夫来当这个丞相,一来自然是看在年少时的情分上,当年跟陛下一起从太子宫出来的那几个,眼下也就只剩大姐夫了,人老了容易念旧,最信任的也是当初的那些旧人了;这二来,自然也是念着咱们两家的关系,阿青不在了,现在朝堂之上除了陛下,据儿最信任的就是大姐夫了,陛下让大姐夫为相,自然也是想树立据儿在朝中的威望。你不用担心,就是为着据儿,陛下也不会让大姐夫有事的!”
“子夫”,大姐过来拉我的手:“我知道你从不干预政事,可你要答应我,万一我们家老头子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话,你得帮帮他,千万别让他像前面那几位一样啊!”
我拍着她的手:“有我和据儿在,大姐夫行事又素来谨慎,没事儿的,你放心吧,好好约束家里人,别让他们在外面添乱就行!”
大姐点头,面上这才有几分喜色,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求其他的,只要把命保着就成,眼下瞧着,也只有熬到据儿继位了,咱们大家才能有好日子过了!”
“大姐慎言”,我提醒道:“咱们只能盼着陛下好,继不继位这种话以后可不许再提了!”
大姐忙点头,掩住嘴左右看了看,面上似在庆幸幸而周围没人。
我笑了笑,又道:“敬声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有没有看好哪家的姑娘啊?”
说起这个,大姐又笑,说道:“你是不知道,昨天下午诏书一下,晚上就有人到我家里说亲去了,你说说这些人啊!”
“还不是怕你们家敬声被别人抢走了呀”,我调侃道:“小小年纪就做到了九卿的高位,人又生的俊俏,还是葛绎侯嗣子,这可是满大街提着灯都找不到的好郎婿,多少人挣着抢着想要呢,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挑。”
“不挑了不挑了,人我已经帮他选好了”大姐摆手道:“珍儿临死前的遗愿是希望敬声长大了以后能娶她母家的侄女儿,以此为她母家求一个富贵,那孩子比敬声小一岁,生的端庄秀气,又能吃苦,想着就给敬声定下算了,毕竟珍儿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也算是让这孩子给他母亲尽尽孝吧!”
“那还挺不错的”,我点头道:“其实娶谁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她要会持家,这样你以后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含饴弄孙了!”
提到孙子,大姐就乐的合不拢嘴,以前总是看着别人抱孙子,千盼万盼,现在也终于盼到自己快要抱孙子的时候,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确定好丞相的人选后,刘彻又去了河东巡幸,不过这一趟没去多久,匈奴左大都尉私下遣使来汉,欲杀儿单于乌师庐降汉,请求派兵接应,太初二年六月,刘彻任命浞野侯赵破奴为浚稽将军,率领两万骑兵出朔方郡,至浚稽山接应匈奴左大都尉。八月,再度传来兵败的消息,左大都尉密谋之事败露,致使汉朝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就连赵破奴本人也被儿单于活捉。
从元封五年卫青走后至今,刘彻一共发动了三次战争,元封六年,刘彻派遣拔胡将军郭昌率领数万军队攻打昆明,无功而返。太初元年,李广利兵败,至今还滞留在敦煌,不得入玉门关。而今,汉朝与匈奴对战也迎来了首次战败,连唯一拿的出手的赵破奴也被匈奴活捉,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经没有可用的战将了,此刻刘彻内心的阴郁也可想而知。
我同情刘彻,可我更同情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将士,时至今日,或许真的就该像据儿说的那样止戈为武了,看着窗前那轮晦暗的秋月,我微微叹气,让人关了窗,转身去榻上歇下。
“皇后!”正要睡着,便又听得采桑在唤我,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又听得她道:“李姬派人来报,说鸳鸯殿那边出事了!”
我实在不想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让她继续说。
“徐姬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采桑接着道。
我陡然一惊,很快便清醒了,抬起头道:“怎么回事?”
“来人说,陛下晚上在鸳鸯殿留宿,召徐姬侍寝,然后就……”
“荒唐!”采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赶忙从榻上爬起来更衣,说道:“她怀着孩子,不能侍寝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