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挑灯夜谈的次数多了,后来严方任委婉地问了天地无一,他们每天都在聊什么。
结果天地无一那狭长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似乎严方任问的不是“你们在聊什么”,而是“我能不能也这么聊”。
不,不是的。严方任的本意只是想知道瑞安澜现在到底放不放天地无一插手事务,还是只是单纯在询问过来人的经验。
但亦炎苏也没有过帮派啊?哪来的经验。
除非那一群没有被承认过的狂热信徒也算。
说到狂热者们,鉴于天地无一最近都在瑞安门住着,狂热者就井然有序地轮拨来山下驻扎。他们悄咪咪地蹲在山下离瑞安门不近不远的地方,既不容易引起天地无一的反感,又可以随手锤掉几个来乱晃的别的帮派的人。
这操作,熟练得让人心疼。到底是试验了多少次才掌握了这精准的距离感。
严方任碰到过几次狂热者,发现他们平时也与常人无异,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但会定期跟着天地无一的行程跑。
在没有被天地无一甩掉的情况下。
虽然他们普遍对严方任态度疏离,但严方任极富毅力,还是设法和其中一人拉近了关系。
那大叔听严方任用平静克制的语调说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后,被勾起了自己的回忆,顿时感同身受,眼含热泪,忍不住分享了自己“从小被父母寄予厚望,一步步规划人生。听闻天地无一事迹后,受其风格影响,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禁锢,从而脱离家庭,获得自己生活”的一点故事。
而严方任耐心地听完,时不时真挚地点点头,对两人的共同点发出感慨,再对大叔的行事发出赞叹。
一来二去,大叔就和严方任勾肩搭背喝起酒来。
严方任这才知道,狂热者们对自己的态度很迷的原因。天地无一对严方任的心态捉摸不定,而他们的团宠瑞安澜明显是护严方任的。所以他们其实搞不清自己该如何对严方任,干脆就不管他了,反正他们只是跟着天地无一。
当然,瑞安澜的团宠身份,她本人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承认。
并且严方任发现,这些狂热者们都有很强的归属感,一部分是天地无一的吸引,一部分是相互之间经历的相似,最终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共同体。这才是在坎水宫一战时,没有预先通知,还能整整齐齐乌泱乌泱地拥上山来的原因。
这天,严方任正准备下山一趟。大叔看到他下山,远远地招呼他“小任,晚上回来喝酒啊!”
严方任答应下来,大叔笑眯眯地看着他消失在山下。
晚上,严方任回来时带了点山下买的黄雀鲊和糖脆梅,大叔也备好了酒。两人把吃食排开,大叔夹了块梅子放入口中,严方任也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块糖脆梅。
大叔举起酒杯,对严方任说“哎,老弟啊,其实我今晚是有话要跟你讲。”
严方任应了一声,也端起了酒杯。然后他就这么举着酒杯,也不动,微笑着看着大叔。
大叔愁容满面地把酒杯凑近唇边,眼看着酒已经倒入口中,严方任突然弹出手中的梅子打翻酒杯,人也冲了出去,一手卡住大叔下颚,一手往大叔胃上重重打去。
大叔被这么一打,人弓成一个虾米,杯中酒撒了一身,刚倒进嘴里的酒也都咳了出来。他脾气好,倒还没生气,只是揉着肚子,茫然的看着严方任“老弟,突然之间干啥?”他下颚被严方任卡住,在脱臼的边缘摇摆,说话都费劲。
严方任松开大叔,道了歉,拿起酒壶,轻声道“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