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骏房内窗子大敞。入了秋的夜凉如冷水,夜风裹着寒凉顺着窗子,一个劲儿地往屋里钻。裴骏负手而立,面朝窗外,浑然不觉。

    扬鞭驾马不过几里,不知为何,又悠悠然地龟速行驶。一身的气力白日不得消耗,此刻全无睡意,冷气一吹,人倒是益发清醒。

    “进来!”

    裴骏背对房门,一声轻喝。

    旌三知道掩不住二爷耳目,推门进来,看见这副情景,连忙上前殷勤道,“爷要注意身子……”

    “没话说,赶紧滚!”

    旌三一阵觳觫,就要转身离开。窗外冷风一阵,霎时间也吹透了他的脑袋。自己在门外犹犹豫豫几个来回,二爷定是猜到不是大事。居然还让自己进屋,证明愿意听自己说这般琐事。真说了碎事,二爷又让自己滚。说明……没说到二爷心里的那件事。

    “爷,天气寒凉……”旌三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一般人都难受住,要是身子娇弱的女子,就更难捱了……”

    看二爷没有打断,旌三脑海瞬间火光闪烁,心中突然明镜湛清。脑门却又猝然瀑汗,怎么早没摸到这层意思,这黑更半夜的,人便是能活下来,也得少半条命吧。这会儿只恨,当时怎么不留两个人守着呢,竟真当二爷生气甩开手了。

    “宋婶子说,前阵子刘娘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今日又走又吓的,也受了不少苦,怕再添了其他。奴才打算派人去接她,回来给爷认了错,是惩是罚爷再说。”旌三战战兢兢说完,等着裴骏发话。

    “明知如此,为何不早做打算?”

    旌三如遭雷劈,只恨没早劈开,看看当时脑袋是不是装了鸡毛,竟糊涂成一碗粥。还敢说什么睡觉歇息,赶紧叫了精卫,调头回去接人。心内只能暗中求菩萨保佑,莫让那人有个三长两短。

    沈虞一夜睡到大天亮,睁开眼时,阳光明媚。

    前一日突然走了太多的路,全身酸痛不止。可一想到要摆脱了裴骏要回家,又是一身的力气。梳洗之后,用了早饭,沈虞找到郑儿就要告辞。

    “姑娘莫着急,夫人已经安排下车,明日再启程送你上路。”郑儿拉着沈虞的手,笑着说道。

    沈虞却是一刻都不敢再等,怕时间长了生出变故,就要拒绝。

    郑儿察言观色,知她不愿多等,又改口道,“好姑娘且再等等。我们夫人才去佛堂,虽说救人不图恩报,可我们夫人真的是诚心助人,等她从佛堂出来之后,和姑娘见了面道了别才好。”

    此话一出,沈虞再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人家出手相助,自己连个当面的谢谢还没说,就着急离开,确实不太像话。

    “是我失礼了,便如郑儿姐姐所言,等我谢过夫人再离开。”

    听言,郑儿眼中挤满笑意,“这就好。想吃的、想喝的、想用的……直接吩咐就好。”

    “叨扰了!”沈虞垂眸,退回到她昨晚住的房中。

    郑儿盯着沈虞离开的背影。良久,唤来前院的小厮,问道,“大人可有吩咐?”

    “大人让姑娘再问清楚,怕不小心,触了裴大人的逆鳞。”

    “知道。”郑儿点头,“派去裴大人那里打听的,可有信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