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周杏兄妹三个跟着周金平夫妇一道去松鹤院请安,原本周家是没有请安一说的,都是有事就自己办事去,没事就过去陪爹娘说说话,一开始只有儿媳妇带着孙辈天天晨省昏定,周金川兄弟几个都是出门早的,大多都是晚上陪着老两口用夕食。
后来手上的事情理顺了,慢慢的请安就成了惯例,除非周金川赶上大朝会要赶早上朝,每日卯正,阖家人都齐聚松鹤院。
还没才走到门边,就听见正堂那头传来说笑声。进了屋,才发现是周梅的外祖母带着刘家几位姑娘也在屋里。
周母正拉着个刘家姑娘不舍得放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那姑娘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眉眼间含着笑,腮边还露着小小的酒窝,看着就十分惹人喜爱。
周杏认得她,她是刘家六房的七姑娘,昨儿酒宴时正坐在周杏旁边的,刘七姑娘看见周杏一家进来,忙站起身走向前行礼,口中随周梅唤着,“三叔三婶儿!”
这礼行的有些别扭,看得出是才学的,但这也算是很有心了,“好孩子,快起来!”李氏含笑应了一声,伸手扶了刘七姑娘一把,又和刘母见礼,“婶子怎么也不多睡一会儿?这舟车劳顿半个多月的,可累坏了吧!”
“年纪上来了觉少!左右闲着,过来跟表姐说说话!”其实哪里是睡不着,一连赶了半个月的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太需要休息了,只是从周梅那里知道了周家有晨省昏定的惯例,自家又是这样不请自来的,想着随周家规矩来留个好印象罢了。
周母也是从陵州来的,怎么不知路途遥远艰辛?也明白这个亲家兼族妹心里的不安,照顾她的面子并不说破,只和着她说些往昔旧日事。
刘七姑娘活泼,听长辈拉了会儿家常,就悄悄伸着脖子跟旁边的周杏说话,“你是周杏妹妹吧!我是刘芬,在家排行第七。”
“刘七姐姐好!我在家行五。”刘七姑娘长得可爱性子又好,见人未语笑先闻,叫人看见了心里就跟着高兴起来了。
刘家一共来了四个姑娘,年岁最长的姑娘名唤刘玉,比周梅矮一辈儿,是周梅的侄子辈,上半年过的十五岁的生辰,比周梅还要大上半岁。余下三个与周梅平辈儿,刘五姑娘是表姐,刘七姑娘是表妹,就连年最幼的刘八姑娘也已经满了十四岁。
都是待嫁的大姑娘,李氏私底下就跟周金平嘀咕,这别是二嫂子在挑儿媳妇来的吧,可是这么个挑法也不对呀,再是亲近的娘家侄女,这么挑白菜似的挑人家姑娘,谁家爹娘不恼呀,可别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心里嘀咕归嘀咕,李氏也不好去打探,自己的云崇年纪也相差不大,万一自己去打探几句,叫二嫂子误会自己想讨刘家姑娘做儿媳妇就不好了。
自打周梅定了何家,李氏心里就有些长草,打定主意要晚几年再给长子相看亲事,至少待周云崇有了举人功名再定亲,到时候请大嫂子帮着相看,求个官家小姐出生性情温良的儿媳妇,以期日后与长房分家后能够主持中馈,与儿子琴瑟和鸣,与小姑子和睦相处。
此时,别说是亲近的二嫂子的堂侄女了,就是李氏自己的亲侄女周云崇要娶进家门李氏那也不能同意。当然,李琦的独子还是个奶娃娃,女儿更是没影的事,自然就轮不到李氏棒打鸳鸯了。
一连休息了四五天,在周家适应些了,刘家人就开始在周家走动了。
刘家各房开始挨个的串门儿,刘家人又多,一会来一波的,每日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李氏耐着性子接待了几天,就受不住躲了。
李氏躲了,这接待客人的就成了周杏这做晚辈的了,这可就苦了周杏了,辈分上的先天劣势让周杏做不了端茶送客的人,只能挂着僵硬的笑脸听这刘家七舅婆叨叨叙叙,从居住的房屋叨叨到厅堂摆设,又从服侍的丫鬟下人叨叨到身上的衣裳,什么样的事情都能让她夸赞艳羡得一遍又一遍的提起,周杏也是服气的。
但是周杏也知道,这刘家七舅婆来絮叨这么些天肯定不是为了来思博苑练口才的,这不话音一转过来就变了味儿了,“阿杏,你舅舅如今靠什么营生?这是打算在京里常住了?”
这是想着打探李琦家在这府里住着是什么章程,也来个依葫芦画瓢照做?
那这算盘可打错了,就周杏所知,刘家长成的老一辈儿小一辈儿中就没有读书的,也不是说不识字,毕竟有个秀才公在家,怎么的三百千也是学过一点的,只是老秀才公自身也是三十来岁才考过的,家底又不丰,自然供不了那么多读书人,更别提那刘秀才当年还有个雄心壮志,乡试那是次次不落的参加的,近些年玄孙辈都出生了,刘秀才这才算放弃自己考上去的念想,转而培养小辈们。
现下刘家正儿八经念书的刘家人都是周梅那辈儿或更小的子侄辈儿,都还没长成呢,也没听说哪个进学了的呀。
“我小舅如今哪有什么营生,不过是带着哥哥弟弟们念书罢了!”
“哟,那怎么行,这一家老小都吃用可怎么办呢?”刘家七舅婆就捂嘴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脸上就带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