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前朝的时候,西域各国和草原部族悍猛凶残,吞并了中原大片土地,越□□在这乱世之中自立为王,但越朝真正强大起来却是如今圣上登基之后,经过了昭宁十年的养精蓄锐,圣上改元鸿狩,开始了长达十七年的征战,西域各国和草原部族被打得七零八落,除了失去领土,许多子民也沦为了中原人的奴隶,有的被运往各地做苦力,还有些品相不错的则成为了用以赏玩的宠奴。
到了如今的万康十六年,用番邦人做奴隶已经不再罕见,甚至有些番邦人主动来到中原,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混一口饭吃,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西域壮汉,他穿着特制的单衣,上身是裸'露出大片胸腹的小褂,下身则是蓬松的长裤,这古怪的装束却不是让小白惊讶的原因,毕竟她也见过海港码头赤着上身搬运货物的男人,真正让她侧目的是对方脖颈上紧束的铁质项圈,以及连接着项圈的锁链和缰绳。
而他身侧站着的,还有棕发蓝眼、红发绿眼的精壮汉子,也都是相同的装束,低垂着头神色麻木,
小白知道这是什么,看到的那一瞬间相关的记忆便浮现,毕竟这是原主钟爱的玩具之一,她甚至为自己心爱的座驾们起了名字,例如为首的是金元宝,棕毛的是小山栗,红毛的是烧蛐蛐……就像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把银元曾经雅致的名儿改的俗气不堪那样,这孩子压根就没有尊重人的意识。
更为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他们理所当然接受着这一切,甚至主动告诉她更过分也可以。
见小白没动作,商虞立刻解释道:“小姐若是不喜欢,先前送来的那批‘鞍马’已经调'教好了,一直候着呢。”
随着商虞的话,更多的记忆涌现,之前原主嫌弃“烧蛐蛐”肌肉太硬骑起来不舒服,于是管事立刻运了一批身量娇小的番邦少年回来,训练出新的玩具。
听到商虞这么说,他们的表情惶恐了起来,如果主人不要他们,那么这些旧玩意儿只会被处理掉,毕竟得顾忌商家的颜面,又怎么能放他们出去胡说小姐曾经骑过他们呢?至少也得拔了舌头。
“他们有金元结实吗?”她佯装天真的看向商虞,接着踢了一脚,被选中的金发汉子二话不说转身趴下,方便主人骑在他的脖子上。
“您说的是,这就让汤管家把他们处理了。”商虞恭恭敬敬,接着开始小跑在前方引路,而小白忍着尴尬和羞耻,拉扯缰绳,都不用再伪装,铁项圈被拽动,内里的小刺扎着金元,他立刻跑了起来,又稳又快,赤着的脚板贴地,发出清越的踏击声,就是这声音,深得原主欢喜。
整个商家都遍布着被掩在屋檐下的廊道,檐下还系着纱,悬挂着铃铛,既有风动铃响,又不让夏日的烈阳惹怒小主子,随着奔跑的“鞍马”踏在空心木道上的砰砰声,小白忍不住抓紧了缰绳――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没办法从这样的行为里感到畅快,骨子里她向往的是自由的江湖,而不是朱门酒肉臭的内宅生活,更别说这商家的作风已经超越一般人的想象了。
……
而明天光和东方小白便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中,正式会面。
这是一场双方地位悬殊过大的会面,明天光被喂了软筋散丢在地牢里,几天下来滴水未进,别说包裹和书信,就是衣服也被扒了个精光,反绑着陷在干枯的草垛里,处境狼狈,灰头土脸。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宫,义父让他去送信,然后他不过是看到有人在街头行凶,下意识拦住那一鞭,便遭受了险恶江湖的可怕毒打,毫不夸张的说,这次的遭遇影响了明天光的一生。
或许是已经受到了太多的惊吓,东方小白看到他这副惨样时竟然还乐观的想着,幸好顾忌小姐的性别下人提前给他披了一块布,这位少侠多少保住了一点颜面。
是的,她看出这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连青年才俊都称不上的半大少年,不过多余的她就看不出了,毕竟这位少侠几天没收拾,蓬头垢面,也只有她这样的老江湖才能通过骨相看出年纪了。
看了一眼谈不上干净还布满霉味的牢房,小白矜持的留在金元的脖子上没有动,于是商虞立刻假惺惺道:“看你们都做了什么,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
明天光刚有些感动,就听到那面善心黑的小厮接着道:“他这样小姐怎么问话?到时候露出什么污了小姐的眼还不得切了送厂里?”
东厂的大名在江湖上还是很响亮的,于是小白亲眼看见那少年沾满灰尘的脸上出现一条白痕,他哭了,但又很倔强的只落一滴泪。
后来小白问他,下次遇到这种闲事还管吗?明天光毫不犹豫道:“当然要管,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