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会儿了,该说实话了吧?”

    云棠坐在酒桌前,将装着腐生香的红漆木盒推到陈武二人面前。

    半个时辰前,陈武二人方从山里回来。云棠倚靠在门口,目光沉沉,手里正拿着他们极力藏起的腐生香。

    情况很明显,腐生香被发现,万妖山的小妖也已追至鹭岭,他们瞒不住了。

    眼下鹭岭的生灵正在槐伯的指挥下与万妖山入侵的小妖周旋。他们为云棠争取时间的每一秒,都伴着让他们失去性命的风险。云棠已经失去耐心,直接将之前陈武交给她的腰牌甩了回去:“你们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承威镖局的腰牌掉在酒桌上,发出一声脆响。陈武周身一震,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红漆木盒,没敢出声。

    花月偏头看看陈武,妩媚地眉眼蒙上一丝倦色,她叹了一声:“云姐姐,实在对不住,我们不该有求于您,还有所隐瞒。”

    连珩坐在酒馆的角落里,云棠已经无心管他。她看着花月二人,指尖在桌面点了点:“你们是从万妖山来的。腐生香是怎么回事?万妖山的小妖为什么要追杀你们?”

    花月垂下头,解释道:“我是万妖山的人,新妖王即位后,我被调去妖王殿,此后就一直跟在主人的身边做侍女。”

    “两个月前,阿武前往万妖山寻找腐生香,不慎被巡山的卫兵抓住。主人本来要杀他,可又觉得无趣,便将他送到淬骨楼施以酷刑。”

    “淬骨楼是万妖山惩罚谋逆之人的地方,十八道刑罚在身上过一遍,就算是九天上的神仙也得脱掉半副神骨。”

    花月的声音难掩颤抖,“阿武是凡人,他连第一道刑罚都很难坚持下来。如果我不救他,他一定会死。”

    “所以那天晚上,我借身份之便,打晕守牢的护卫,将阿武救了出去。然后,我们便一路躲、一路逃,最后到了鹭岭。”

    花月的声音几乎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说着,忽然跪在地上:“云姐姐,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一路上,我们不知寻了多少修士。可他们一听闻此事和万妖山有关,都不愿意插手。”

    “我和阿武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一路逃命、一路躲藏,每日都要担惊受怕。”

    “整整两个月,我每晚躺在榻上都不敢闭眼。我怕我一睡过去,就再也见不到阿武了。”

    陈武的眼眶也已泛红。在他被万妖山卫兵抓住的一刻,他就没想过还能继续活着。他从没想过花月会救他,甚至一开始花月要放他走,他还觉得花月是串通了妖王来耍他。

    可从万妖山逃出这一路,花月不止一次拼尽性命去救他。他从来不怕死,但花月出现后,他开始怕了。他怕他死了,她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花月说万妖山里终年不见天日,凡间那么美,她却从来没见过。所以陈武想长长久久、安安稳稳地活着;他想用全部的余生陪着她,繁星、日落、悠悠山海,她所憧憬的,他都愿意陪她去看。

    可是为什么这么难呢?

    为什么万妖山就不愿意放过他们呢?

    云棠看着相继落泪的二人,气早已消了。但眼下的麻烦不是她消气就能解决的。她现在没有法力,万妖山的小妖一旦攻进来,他们谁都别想跑。

    花月仍跪在地上,云棠想去扶她,手伸出去又收回,皱了皱眉:“我也没说不帮你们,有什么好哭的?”

    她朝桌面一点,看向花月,“你起来,有话好好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