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试探的意味,慕鱼诚恳补充:“程牧风是要杀的,苏霓裳也要杀,都不能放过。”
正说着,霁云将那结界斩出一道裂口,浮光罩在两人周围,也随裂口冲向那被黑暗所笼罩的结界。
但流光在投进去后,却又仿佛石沉大海,不掀出任何波澜。
果然,如闻云兮所说,程牧风本体受了重伤,正盘腿坐于石洞中部,周围架住混沌不平的阵法,用以保护身体安危。
苏霓裳将本体修为全部转给程牧风,才堪堪稳住他最基本的生命特征。这个人向来是高傲且傲慢的,至少对慕鱼来说是如此,现在也一样,即使是虚弱得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说起话来依旧条理清楚。
苏霓裳道:“慕鱼,阿风是我拉下水的,事情责任本在我,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杀便杀我。”
这时候的苏霓裳大概和曾经的她差不多,既卑微又无助。不,比曾经的她大概好一点,当年的慕鱼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现在的苏霓裳,至少还有整个玉箫门相护,谈判起来也底气十足。
慕鱼道:“你们两个豢养魂魔修习禁术,本就罪该万死,凭什么觉得我会与你们谈判?”
“难不成你真要杀程牧风?”
苏霓裳大概是真的爱惨了程牧风,即使到最后一刻,也仍旧将生的希望赠予这个男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慕鱼却又是比她幸运的,至少懂得在该抽离的时候抽离,决不拖泥带水。
当然,苏霓裳也是真的蠢,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她于死地,也不会这么快被抓住马脚,更不会将整个玉箫门的秘密泄露在外。
而这种情根深种的蠢,对慕鱼来说却又是求之不得的。
将全身修为渡给程牧风后,苏霓裳的修为几乎在一瞬回为练气,甚至还是在慕鱼之下。所以手刃仇人,并没有消耗她多大气力,甚至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苏霓裳咽气的时候,这几年的所有场景也从脑中一晃而过,使得她回忆起往事,竟也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就仿佛是一直绷在心底的那根弦,忽然也就松了起来,支撑住身体的某种力量,也在一瞬间变得松散,慕鱼往后退了一步,最后将目光放在气若游丝的程牧风身上。
霁云剑不由分说,灭断程牧风的最后一口气,慕鱼站在一边,望着程牧风时,目光出乎意料地平静,大概是经历了无数个峰回路转时,便没了曾经百转千回的心事。
程牧风吐了一口血,手一直搭在慕鱼曾送他的那把剑上,鲜血斑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心中也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
“小鱼,我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慕鱼捏着手指,接住程牧风那充满懊悔与痛苦的目光,望向闻云兮。
闻云兮看一眼程牧风,转过身时道,“自己小心,我过会儿来接你。”
闻云兮离开之后,空旷的山洞只余下二人,周围安静得能听到洞口的北风呼啸。
在慕鱼没看到的地方,程牧风放在背后的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道:“小鱼,曾经大多是我喜欢去点评你,你很少去挑我的刺,所以挑出来的毛病,却都是一说一个准的。有句话你说得很对。”
慕鱼:“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