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扬深吸口气,肺里都是冷的。
她左臂横于胸前,挽歌金光大盛,透过袖子映照出前面的一小方空间。
试探着走两步,有淡淡的潮湿的霉味似有若无地缠过来,仿佛身处被雨水侵蚀的腐木中。
四周静得可怕,正常人身处这种不见五指的压抑环境中怎么也该意思意思,表示一下恐慌。可周清扬天生脑袋缺根弦,对这种黑暗之类的刺激完全无感,甚至光线越暗,她心里越安静。
此刻,她闭上眼睛,抛去五感的累赘,完全借助神识观察着一切。
金色的锐光自额间射出,逐渐渗透入周围的空间,识海由内而外,开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把周清扬包裹在内。
她再次体会到了那种熟悉的自由感,似乎突然有了无数双眼睛,可以从更高维度观察着这个世界。
要操纵神识离体是件极困难的事,和修士的修为程度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专心,如同走在刀刃的偏锋上,行差踏错一步,人的神识就如同被利剑从中间划开了,散落在体外,再也回不去了。
这法子鸡肋,毕竟神识是没有攻击力的,除了周清扬这种修炼无能的废柴,很少有正经修士冒险去练。
此时,寂静的庙宇中,连一只虫子的蠕动都逃不过周清扬的眼睛。
虽说…蠕动的不是虫子。
而是,这座庙。
整座城隍庙就像一个人的胃,正缓慢地蠕动收缩,整个空间中遍布着透明的丝线,犹如蛛网,但没有蛛网的韧性,一团一团散落漂浮着,遇到物体就附上去,分泌着同样透明的汁水,让周清扬联想到胃液。
正前方供奉着的野神,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笑,死盯着中间立定的人,仿佛正等着落网的猎物挣扎到无力,好吞吃入腹。
周清扬把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沈容的踪迹。
该不会已经被这玩意吞了吧…
她心里打鼓,再想找个人正大光明地提携自己进首阳可不容易,这大小姐平时看着挺机灵,不至于这就挂了吧。
周清扬双手合十,倏忽一下,猛地收回神识,挽歌自骨血中分离出来,一张半人高的长弓如黄金蟒一般落在她掌中。
她张弓搭箭,那支表面粗糙的骨箭包裹着灵力,挟着疾风直奔那尊土塑的邪神而去。
黑暗被这金芒划出一道破口,里边竟映出一丝天光来!
不等周清扬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那邪神歪了一下头,笑面似乎咧得更大,一阵舒缓的呢喃声传来:“进来…看看…”
这会儿她是真的身体发麻,那丝线分泌的东西有毒,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骨箭射进土神的眉心,就像射进了一滩死水里,不但没能打破它的功德身,反而被拖拽着往里去。
周清扬和骨箭本是一体,此时也被身不由己地往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