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人快马天生就!这都是人家的造化。成义的闺女从小就翻山越岭去上学,天睛天下从不旷课,风里来,泥里爬,多不容易啊。村里多少学生都没坚持下来,就人家闺女下的这些工夫,就是感动也能把老天爷给感动了。”黄光申说。
“是啊!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让孩子们一个个都飞出这穷山沟,好啊!好!”村支书黄守仁说,“现在国家的政策好得很,只要学习好就能考上学,就能变成商品粮,就能吃国家饭,这就是咱山里人最大的希望。”
这时大家已经人困马乏,只是听着他说,没有人接话。
黄守仁走起山路如履平川,他依旧边走边说:“咱们世世代代没有机会走出大山,但只要国家有这么好政策,咱就让咱儿子女子往出考。咱们儿子女子要是不争气,就让孙子外孙考,咱们孙子外孙要是还不争气,咱就让重孙这一辈人往出考,要是咱们村里哪一天考上个状元,我就给咱把黄家村改个名字,就叫状元村!”
“那可不行,咱们就叫黄家状元村,咱不能忘本,咱们是黄家村的人,就算出个状元也是咱们黄家村出的状元。”黄光申说。
就这样,他们一路说着向黄蓉家走着。快到山顶处,一个掩映在山间的院落就是黄蓉的家。
“我们歇歇吧,走不动了。”四年级年级组长江河浑身是汗,他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没有走惯山路的老师们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穿运动鞋,而是穿着皮鞋。季春媚是唯一一个换上运动鞋的老师。气喘吁吁的张琰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辅导员乐迪小麦色的脸色出现了这种颜色煞白。但在这种不正常的脸色下,却写着执着的表情,一双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盯着山顶下的那个院落。
“不能歇,一歇十里路。爬山要一鼓作气……”村支书黄守仁这时已经解开了外套上所有纽扣,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珠。也许,他突然忘了身后这些远到而来的客人,他连头都没回,就伸出粗大的手在空中摆了摆,依旧不假思索地说,“一鼓作气……乡长,你说这话接下来是咋说的,你有文化,这话我还没记住。”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乡长说。
“对对对,就这一串子话。”黄守仁说,“爬山越是爬到这个程度,就越不能歇。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
江河用手指从从额头上捋下一串汗珠甩在地上,然后叹了口气,也便不敢歇息。方昌平脸色通红,喉咙里像燃起了烈火,想对村支书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抽动了一下嘴唇。
“黄蓉上学时走的就是这路?”无52班主任雷一鸣问。
“不走这路走啥?还有比这更差的路呢,光走路倒也罢了,他们还要过河,要抓着草根和树枝,从峭壁上爬……”黄守仁说,“今天这路都好走得不像啥了,要是遇到雨雪天气,一步三滑,等同学们回家时一个个都成了泥猴,鞋子里尽是雨水雪水。许多娃们坚持不下来,也就不上学了。”
“所以,我说成义家的闺女能考上学,还不是因为人家闺女能吃苦,肯下工夫?黄守仁说着朝后扭了扭头问,“光申,你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黄蓉这女娃娃确实不一般。”村主任黄光申连连点头说。
蜿蜒的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着,但这时的队伍已断成了两截,前面一截是黄守仁、黄光申还有乡上的领导干部,后面的一截就是县委办和学校的人了。
“咱们休息一下吧,歇一歇再走……”过了一会,县委办的领导气喘吁吁地说。这时,打头的村支书黄守仁才不再说什么,只好停下脚步。他又掏出了一支香烟点着,刚吐出一口烟雾就被吹在风里。
爬了一程的山大家实在太累了,也就不讲究什么了,他们席地而坐。江河也想坐下,可他似乎被村支书刚才“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这话给吓住了,就弯着腰,双手伏在大腿上站在那里喘着气。
“老师您坐下,别听支书吓唬人!一歇,你就站不起来了?”县委办的一位工作人员察觉到了江河的顾虑。然后又冲着黄守仁说,“黄支书啊,你拿谁都跟你这身板比,人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啥时候受过这罪?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活驴啊?”
蹲在地上抽着烟的黄守仁看着大家,露出又黑又黄的牙冲着他抱歉地笑了笑。
这时,大家才感受到了半山腰吹来的一阵阵的风,清凉清凉。渐渐的,大家也才从疲惫当中渐渐缓了过来。
“方校长,我们陆桥县是全国贫困县,槐花岭乡又是我们县最贫困的乡,这里的自然条件太恶劣了,县上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想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但我们年年这么提,年年也努力,但到现在还是没有脱帽。”县委办主任说,“我们全县都没有工业,又是山区县,县域经济的发展没有支柱产业啊。”
方昌平身上的汗渍已经蒸发了,凉风吹到身上格外舒畅。他静静地听着县委办主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