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汤锅里的汤已经咕哝咕哝冒起了泡泡,漾起一阵阵米香。
谈母揭开锅盖,深深吸了一口。
谈昔就站在她身后,袅袅的烟雾模糊了谈母的脸庞,但是看得清晰的是谈母的白头发,隐藏在黑发中,一茬一茬,根根分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妈妈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妈妈了,脸上悄悄爬上了皱纹,一年染好几次头发也盖不住冒出的白发。
谈昔曾经也是真的任性过。
她走路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正常,小学的时候,谈母强迫她每天锻炼身体,她关节有问题,自然锻炼起来很难受,经常发脾气。
别人在背后经常对她指指点点:“这小姑娘长相挺漂亮,可惜了。”
“是啊是啊,怎么这么像她妈妈呢?”
其实这些她听了就听了,可谈母也这么说她。
“你说说你啊,昔昔,从小就没养成好习惯,光让你爸爸抱着你,也不知道自己走路,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你要是好好锻炼,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就好像,她的身体变成了这样,都怪她,怪她懒惰,怪她不喜欢运动。
她明明是受害者,在别人的眼里,她变成这样子就是活该。
可是比她懒惰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别人的腿都比她的健康?
还有,她为什么不喜欢运动呢?因为跑不起来啊,跑了就会痛会难受啊。
从没人听她的想法,或者说,听了也不信,大人总是强权的。
她在家经常看民间故事会,有一次听了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女人装病,在家躺了十五年,只有夜里会偷偷活动,后来终于面对自己,重新站起来走路的故事。
她指着电视机对谈母说:“你不要老是怪我不运动了,你看看正常人,躺了十五年起来也照样是正常人!”
谈母没说话。
她自尊心强,心态经常奔溃,跟着谈母在市里医院查过好几次,也都查不出什么结果,谈母经常想带她去大城市看,她害怕面对更可怕的结果,一直没答应,跟谈母置气。
高三那年,她夜里偷跑出去,霍祈收留她的那晚,也正是因为这事吵架。
后来,谈昔终于知道,她得的是遗传疾病,并且还会遗传下一代,那时候她在学校因为跟霍祈的事也收了挫,也正打算分手。
回到家跟谈母发了脾气,说出了此生最难听的话:“妈妈,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生我,你不知道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痛苦,我的关节很难受,我不能跑不能跳,偏偏还会遗传给下一代,你为什么生我,你不可能养我一辈子,你让我未来怎么办。”
她说了好多好多,谈母哑口无言,只是非常无助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