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书兮才勉为其难地告诉我:其实那几日沈犹荣并未请到传说中的国师大人,只因国师大人近期正在闭关,尊贵无比的皇上去了也未必得见。
而我离开后的那几个晚上,书兮也都在那个路口撑着伞等我。
亏得我还以为沈犹荣当真有那本事,真能请动名声在外的国师,为此费尽心思,还躲去深山老林避了数日。
如今想来,当真是白白担忧一场,不过好在我这条命是保住了,还能在这世间继续逍遥下去。
那之后又过了段时间,我照样随着书兮前往茶馆听他说书。
今日讲个新故事,连着我也瞒了好些天,故而我好奇得紧,比那些个茶馆吃茶的还想听这新故事。
一路上我央着书兮走快些,不要耽搁了时间,他也不恼,背着书匣子任由我胡闹。
茶馆里依旧只有些三三两两的散客,正是下午昏昏欲睡的模样,见着说书先生进来也只掀了眼皮,懒懒看上一眼便作罢。
书兮将书匣放下,不疾不徐地拿出最顶上那本书,近日他常翻阅,书边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纸绒。
我环顾四周,终究还是在角落里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不如往常般热切地托着一怀少女心思看着书先生,垂着脑袋看着杯中的陈茶,那杯子里的茶水看起来早已冷透。
前日在大街上便嚷嚷着要找国师收了我的沈犹荣,今日这模样却丧得很,看上去阴沉沉的,早失了往日的娇俏。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却实在架不住今日才子佳人的故事有趣,没一会儿便被书先生的声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待他将故事讲完、响木轻轻一拍,我才从故事中惊醒,沈犹荣也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参前几步便走到了书先生的案前,搓着衣角犹豫了好久,才露出一点苦苦的笑,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书先生,我要嫁人了,是我阿爹……为我寻了门亲事。”
书兮坐在桌案后,抬首看着眼前的少女,无悲无喜,似不为话里意思所动一般神色平静道:“如此,恭喜姑娘了。”
沈犹荣有些急切,连声音也拔高了些:“可我不想嫁给见都没见过的人,书先生,你带我走吧!去哪里都好,反正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你招了邪祟也好,染了疯病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坐在一旁的茶馆座上,托着腮看着沈犹荣的侧脸,啧啧感叹两声:娉者为妻奔者为妾,大家闺秀宁肯做小伏低,也不愿堂堂正正嫁给一个她父亲为他挑好的如意郎君。
沈犹荣倒算个性情中人,也不似洛幺幺一般工于心计,我喜欢。
只是书兮叹了口气,终于有了些看得见的情感心思,无奈又惋惜道:“……我不能。”
少女终究没有她想象中的自己那般果决,此刻听了书兮拒绝的话,眼眶里分明蓄起了两汪清泪,话里也带着哭腔:“你都没有心上人,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我呢?”
书兮想了想,大约是在心里拿捏了如何拒绝才会既不失分寸又能断绝大小姐心思,片刻后才抬眸,甚至对沈犹荣露出个笑来,莞尔道:“我也许已经有了心上人。”
而后视线向她身边旁边看来,直直落在我身上。
少女止住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大约是想转过身来看看究竟是谁蛊惑了她的书哥哥,可惜看了个空。
想她不通灵,该是只能看见空空一片,故而我故意对着她做了好一会儿鬼脸,也只能听她惊惧的问出:“你在看谁?”
无用功好歹逗笑了书兮,他又好气又好笑,下意识用舌尖将腮帮顶出一个圆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