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室中,红蔷全身被束缚在一张交椅上,动弹不得。
不是她不想挣脱,而是,无论她如何小心翼翼,她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触动留在她手指伤口处的细针,引起深入骨髓的疼痛、阻止她继续发力。
每熬过一阵痛楚,她总是不甘地再次尝试。
反反复复。
她早已满头大汗,狼狈不堪。
“我来得不巧了?”六安终于出声提醒。
从他翻身进屋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但他发出的动静远远轻于红蔷的呼吸,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臭小子……”红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咒骂。
话未说完,口水不受控制从她嘴角流下。
她索性唾哕一声,以示她的气骨。
“看样子,我来得正巧。”六安压低声音,打开话头,“我真不敢相信,你对萧芜如此戒备、竟会落到他手里。是我太高看你了?”
红蔷气不打一处来。她竭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和双手的动作,只用言语反击。
“我和萧芜正谈到你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自投罗网来了?”她不用刻意为之,便发出了仅能让二人听见的低语。
但这番阴阳怪气的激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六安奇道:“自投罗网?我就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萧芜怎么不来抓我?你怎么不叫萧芜来抓我呢?”
红蔷叹了一口气,心想,她将力气浪费在斗嘴上实在是愚蠢。
“不说废话了。萧芜确实在等你自投罗网,我已经说服他,我会将你引来。当然不是因为你会来救我脱身,我要是这么说,萧芜肯定不会信。我告诉萧芜,我们三人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如联手对付乌翎派来的人马。至少,萧芜相信我会为了保住性命选择握手言和。”
六安毫无反应,似乎愣住了。
“你不信吗?我原本的计划是,让萧芜去把乔老四找来,我再暗暗指使乔老四去给苏兴送口信,说我已经拿下萧芜、正等着你来处置。苏兴当你我已经结盟,自然会把我的意思转告给你。你就算不相信,也会来付老二的客店查探一番。呵呵,我也知道萧芜对付你我不会手软。你一来,肯定会和萧芜当面锣对面鼓的争个高低……你赢了,我也不会输。萧芜赢了,我就继续忍气吞声。当然了,我更希望你能赢。”
她没有说,她曾试图策反苏兴不成。以苏兴的迟钝,说不定会建议六安趁机除掉她这个长老的眼中钉、结束这个并不牢靠的同盟。总之,只要六安得到消息,就不会不来。只要六安来了,她就有机会扭转乾坤。
“可是,我提前来了。我在萧芜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提前来了。你说,我应该给萧芜一个机会跟我当面争个高低吗?”六安没有透露出他相信红蔷的话的真实理由,也没有点破红蔷想坐收渔利的心思。
红蔷听出了言外之意,心头顿时雀跃不已。
她知道,六安同样不会相信什么联手对付乌翎的鬼话。六安将萧芜当作心腹大患,怎么会轻易放过除掉萧芜好机会?
一瞬间,她忘了手上的伤,挣扎着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