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三口也离开后,道旁宫室的窗户吱呀一声合上了,时骥松开遮掩着的窗帘,瞧着燕双成闲闲地说道:“公主,他就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张韶,现在工部营缮所做所正,如何,算得上京中头一个美男子吧?”

    “是还不坏,”燕双成神色淡淡的,道,“不过太穷了,人要是穷得太久,难免就有些改不掉穷酸的习气,这种人我看不上。”

    时骥的嘴角翘了起来。若是以往,燕双成看见这样的美男子,应该不会这么冷淡,大约是如今满腔心思都在魏谦身上,所以看其他人就都觉得十分不如。

    素日还以为她像自己一样爱玩,没想到一旦执拗劲儿上来了,竟是这样一个人。时骥心里想着,又问道:“那道遗诏,陛下还是不肯松口吗?”

    燕双成想着这几次无功而返,眉头越皱越紧,道:“也不知道退思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陛下一心一意帮他。哼,惹恼了我,干脆给他来一个绝后计。”

    这是失去耐心,想对小丫头下手了呢。时骥摇着头,劝道:“何必呢,小丫头又没得罪你,进退一念,还不都是看魏谦么。”

    “他那人牛心古怪的,要是像你这般知情识趣就好了。”燕双成叹口气。

    时骥的嘴角翘了起来,桃花眼亮闪闪的:“我这样的,公主不是又嫌太没意思了么?”

    燕双成白他一眼,道:“别只顾着说疯话,你倒是帮我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时骥俯低了身子,将她耳边散落的一绺头发挽上去,目光温柔起来:“双成,我也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燕双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盯着他说道:“如果是江家的事,我可不管!”

    “双成,”时骥的手指蹭着她的耳廓,慢慢地摩挲下去,“魏谦这些天一直在查江家,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肯帮我。”

    燕双成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眉头便皱了起来:“江家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管他们作甚?”

    时骥在她鬓发间轻轻一吻,道:“我母亲,还在江家。”

    燕双成低垂着眼皮,许久才道:“我可以帮你探探陛下的口风,不过龙媒,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许插手。”

    “多谢你。”时骥又在她发间吻了下,突然转了话题,“我也给你出个主意,你只把刚才小丫头帮张韶的事情,添添减减的,说给魏谦听。”

    燕双成也习惯了他这样正事杂事混着说,当下美目一横,嗔道:“够损的,不过,有用吗?”

    “一回不行,那就多来几回,魏谦最是多疑,多来几次,不愁他两个不散。”时骥半真半假说道,“等把他两个拆开了,咱俩一人一个。”

    “那也得小丫头看得上你才成,”燕双成起身道,“走吧,我这就找退思去。”

    申时过后,头七大祭诸事结束,顾和过来接妻子、女儿时,道:“我让人拿了些衣服,还有一千两银票给张韶,衣服他收了,银子只肯收二百两,还给我写了张借据,说是他俸禄少,借多了也还不起。”

    他从袖中摸出借据,递给罗氏,罗氏接过来看了,道:“是个有骨气的。”

    顾惜惜也凑过来,就见一笔楷字骨秀神丰,比罗光世的字好得多,不由想到,这个张韶,没准儿是个人物。

    至此,前七天的举哀告一段落,此后并不需要日日进宫,晋阳大长公主谢过太后与燕舜后,便同着家人一起,打道回府。

    顾惜惜走在众人中间,前面是罗澍夫妻两个带着罗光世,身边是罗氏跟着,身后又有顾和压阵,处处安排得滴水不漏,原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但此时无端的,却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