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国,锦绣别苑。
苏溪如与赵子衿陪黎陌萧进宫赴宴,无霜师太进入闭关禁食,为期半个月。白冠生又因一个音符与招数无法融合而几近痴颠,不吃不喝几天苦思冥想。
苏漓若望着一桌珍筵,草草吃了几口,便退下九儿和小月,独自一个步履园子里。
寒风凛冽着娇嫩肌肤,刮的脸上生疼,苏漓若感到一片寒冷入骨,触手一摸,竟是冰水。她抬眸瞥向空中,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花,她呆愣片刻,猛地想起什么,便取下亭子里的灯笼,提着往后庭院去了。
果然,几株梅花悄然绽放,迎着寒风,傲立雪中。苏漓若一时看痴了,倒忘了雪愈下愈大,冰冷了狐裘披风寒气侵入体。
一阵脚步声急匆匆而来,随着惊呼声响起,苏漓若才恍然回神,只见九儿和小月一脸焦灼,奔跑过来。
“姑娘,怎么跑这儿淋雪?害的奴婢好找,万一生病,岂不罪过!”九儿和小月扶着几乎被雪花覆盖的苏漓若,扯着往回走。
九儿边走边弹落苏漓若狐裘帽子上的雪花,而小月握着她的手,不停呵气,心疼道:“姑娘身体虚弱畏寒,怎么还去遭罪?这手都冻僵了!”
“没事!”苏漓若笑了笑,见她们着急,便摇摇头安慰道:“我岂是这般娇气?不过到后园里赏了梅花淋了雪,难得守岁之夜瑞雪降临,这般景象,几时能遇上”
九儿和小月见她这般不在意,又是一番忧虑说辞,弄的苏漓若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她们回了屋,换下淋雪孤裘披风,更衣沐浴暖身。待屋里炭盆燃旺了,暖和了一室,侍候苏漓若上床睡下,她们才退了出去。
苏漓若辗转难眠,一番折腾,心里的那点欣悦早已荡然无存,不由黯然感叹,原来诗情画意的日子已然不复返!
蓦地,一阵嘭嘭响声震彻雪夜,苏漓若怔了怔,遂明白什么?她倏然起身,裹上披帛,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皑皑白雪随着寒风凛冽纷涌而入。她禁不自情打了个寒颤,却只拢了拢披帛,不曾退步,反倒探头仰望夜空。
纷纷扰扰的雪花一片一片飘扬而舞,夜空已被眩目的烟花所缀化成五彩缤纷,伴着岁末钟声响起,交织着白雪绚丽夺目。
苏漓若凝眸注视,心底的愁绪渐渐苏醒,漫延身。眼前浮现那一幕相偎相依的幸福,十指相扣,共赏烟花,夜空誓言,历历在目,宛若在耳,如今却各执一方,徒增相思。
一声幽然长叹,她凝视雪夜烟花的双眸已朦胧,这一刻她的心突然绞痛的厉害,这一刻孤独的凄楚使她猛生悔意,如果她不计较蒋雪珂的存在?如果她不远离他的身边?如果她只是寞寞红尘一个平凡女子?可惜这世间的一切劫数已然注定,那么她便无处可逃。
她所追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恋,怎么可能容得下所拥有的幸福有疑问?既便她深知他的心意,依然倔强自己的傲气,因为她明白,她肩负复国重任,姐姐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同样蒋雪珂又岂会轻易放手?
只是不知,她转身以后,她与他遥隔天涯,一方孤愁,一方相思,还能再聚守么?想着他悉心照顾蒋雪珂的情景,她恍然凄凉苦笑,即便心心相念,却敌不过恩惠相逼,他的骄傲使他不愿亏欠任何人,尽力偿还恩情。而她的执拗使她不愿成了他的弱点,只能决绝放手,傲然转身。这就是他与她的无奈,无法远离世俗的纷扰,他人的窥视,命运的无常,缘分的捉弄。
苏漓若只觉脸上一片冰冷,以为是纷飞的雪花,伸手触摸却是狼狈不堪的泪水。原来情深已入骨,相思已入髓,如何不念如何不恋,如何放下如何放手?
她昏昏然伫立窗前许久,不觉烟火隐去,雪花无声,夜已寂静。原来守岁之夜随着钟声和灿烈的烟火泛泛落幕,旧年已过,时光已逝。
苏漓若思绪恍惚,时而黯然神伤天涯遥遥无期,时而懊恼悔恨自己过于清高,不能为爱妥协。时而悲叹各自出生帝室,肩负重担身不由己,时而沉浸两情相悦,缠绵悱恻的爱意里。一夜无眠,思念如潮汹涌,直击她的心弦,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她踉跄着离开窗边卧倒床榻时,天际泛白,已是迎新日。
九儿和小月寻思着苏漓若平时都不让她们侍候,今日迎新会不会有事吩咐,就候在门口等待。等了许久却不见起来,便徘徊门外始终不敢敲门。直到赵子衿过来询问,才焦急告知,昨夜苏姑娘冒雪赏梅几乎冻成冰,今日迟迟不见动静不如何是好!
赵子衿一听,感觉不对劲,上前敲不开门,只得绕到后庭从窗户跳进去。来到内卧室里,见苏漓若沉沉昏昏睡着,伸手一探,吓了一跳,苏漓若的额头滚烫,脸色异常通红,嘴唇却苍白冰冷。
就这样毫无预兆,猝不及防来了一场大病使苏漓若卧床整整一个多月。黎陌萧听说苏漓若生了重病,早把之前的约定抛到九宵云外,守着她几天几夜,直到憔悴的苏漓若沉下脸严言厉语驱逐他,他才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