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少主!”赵越对着一个削瘦神矍青袍之人毕恭毕敬,只是脸上泛起勉强笑意,心里更是无可奈何,忧虑重重。
眼前颇有儒雅风范之人正是奈落!
“先生!”奈落也是一脸谦和,颔首致意,他笑吟吟道:“可是从宫里回来?”
“呃”赵越眼里掠过一丝慌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无不深知,如此下去,岂不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目?这人实在可怕!思罢,他心里明白隐瞒不住,只得缓缓点头道:“正是!”
“恭喜先生!太子如今敛正心性,懂的以大局为重,衡量利弊。参政才短短一个月余,就获得朝堂诸多大臣支持,如此也不枉先生多年心血”奈落语气温和,目光却锐利无比,似乎穿透他的心思念虑。
赵越心里暗暗叹息,知道避无可避,汗颜道:“奈少主谬赞!赵某惭愧。若不是奈少主锦囊妙计扭转乾坤,赵某何德何能?”顿了顿,他苦笑道:“此番多亏苏姑娘慷慨就义,才使太子殿下幡然醒悟。”
“哦”奈落意味深长一笑,道:“如此先生倒要好好感谢苏姑娘!”
“是,是。”赵越频频颔首,脸上却泛起愧疚。“奈少主放心,苏姑娘安住锦绣别苑,平日谱曲奏乐,深居简出。太子殿下参政的这些时日,事务繁忙,极少登入别苑打扰苏姑娘!”
“先生费心了!”奈落隐去笑意,肃然道:“你我各取所需,各为其主,还望先生谨记你我约定,不忘初衷,慎重行之!”
“赵某不敢!时刻铭记,只是当初失策,愧对苏姑娘,故此无颜面对,还请奈少主体谅。”赵越缓缓摇头,颇为无奈。“小女虽伴随太子左右,却居住别苑,小女与苏姑娘亦师亦友,知心相交,情同姐妹,定然不负奈少主所托。”
“既然先生心里有数,那在下打扰,先生请便!”奈落抱拳淡笑,转身飘然而去。
“奈少主言重了!”赵越望着奈落精练削瘦的背影隐没西厢房处,他悬着的心才慢慢松懈,眼前渐渐呈现一幕幕令他苦不堪言的情景……
自太子殿下与赵子墨半道劫持贡品,冒充使者前去月国,祯帝得知之后,大发雷霆,朝中大臣纷纷弹劾太子诸多罪状,尤其黎陌萧废妃革妾骇然之事。
赵越见祯帝怒不可遏,愤然离座拂袖而去,留下满朝大臣唉声嗟叹,捶胸顿足:如此任凭太子胡闹惑乱,只怕朝纲形同虚设,朝律毁于一旦。
赵越想着自己一双儿女居然也牵扯在内,祯帝与朝中大臣虽暂时不清楚内情,但纸终归包不住火,他暗自忧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知朝臣们竟然轮流登门,苦口婆心动员赵越上谏太子,历代以来昼国所立的储君何曾这般荒唐?不仅革除妃位,遣散妾室,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做出惊骇世道之事:半路劫贡品,冒充使者去月国,这般荒谬如何能承负国之重?担以天下大任?趁着事情还未被居心叵测之人大肆渲染,予以话柄,成了诸国笑料。赶紧明哲保国之颜面名誉,废弃太子之位,另立储君。
原来,昼国帝室历有祖训,若所立之储君德能不慧,智谋不足,且可废弃另寻鸿鹄雄心之志。
祯帝当年骁勇善战,威武卓绝,在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立为储君,却因一念之差,愤恨发兵,结果溃败颜行尘手上,以致昼国诚服月国多年,蒙受月国庇护。此番耻辱,如刺哽喉,使祯帝谨记律己,恪守不渝。因此,后宫妃嫔廖廖无人,子嗣凋零,惟有黎陌萧一子,三位公主。
昼国祖训还有明文规定,倘若在位帝王嫡出子嗣不胜重任,亦可贬弃为庶,褒就近亲为任。
祯帝有四个皇兄,大皇兄明瑞公,二皇兄文康公,三皇兄平旭公,四皇兄清泽公。
明瑞公英年早逝,膝下无子,一女远嫁。文康公少年之时,历经情劫,悟彻红尘,遁入空门。二人虽袭位公爵封号尚在,却已是前尘如梦,万事皆空。
平旭公当年英勇奋战,只是行事不够沉稳,过于鲁莽。而清泽公喜欢留连风花雪月,放浪花丛。因此祯帝当年稳胜有勇无谋的三皇兄,形骸放荡的四皇兄,年纪尚小便荣誉为太子。
然而,谁也想不到,平庸武夫的平旭公居然人丁旺盛,府门辉耀,他膝下六子四女,个个有勇有谋,陵云壮志,且巾帼不让须眉。尤其小儿子洛王黎震宸更是勇冠三军,气冲霄汉。
清泽公一生风流,处处留情,却不曾娶妃纳妾,膝下并无子嗣。年轻那会,时常有名伶歌姬或烟花女子寻上门哭啼,说是腹怀四皇子骨肉,清泽公皆以钱财珍宝打发散置,一笑而过,既不追究事由真假,亦不让骨肉认祖归宗。久而久之,再无女子妄想入清泽公府邸,从此门庭冷清,一片素静。步入壮年的清泽公反倒清心寡欲,几乎闭门不出,与外界断绝来往。祯帝登位之初,多次召见,他均以潜心修炼为由谢绝入宫,颇有游戏人间阅尽千帆,看破红尘恍然如梦,欲步二皇兄后尘之势。祯帝无奈,只得随他不羁性子自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