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玄煜微皱眉头,最近总是纠缠年少时的回忆,而所有的回忆都与他有关。不经意间便会浮现他的宠溺眼神,慈善面容,那时的惠仁宫或琉璃宫,清晨或傍晚总会出现一幅美好的画面:伟岸威武的身影伸出宽厚大手牵握着翩翩少年稚嫩的小手漫步碧池边,石亭里,花园中。
风玄煜苦笑,自己心生感慨,许是触景生情,原来人入一世,或短或长,功勋赫赫或碌碌无为,繁华似锦或贫瘠困苦。溘然合眼的那一刻,一切如云烟飞逝!
在都城月邑山庄,他的脑海充斥着他拔剑的愤怒,刺透娘亲心口的冷漠,禁止母子两年相见的无情,逐他出月境的决绝,流放荒芜的狠心。一幕幕,一桩桩连成一根长绳在他心里打结,结成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
风玄煜沉叹一声,继续用力刻写墓碑。那时的荒芜之地,争斗杀戮无处不在,尸体遍野血肉横飞,或是蛮夷或是野牧,只耍他碰上了,即便他亲手处决的,他都会停下脚步,动手挖坑埋葬,也许他们不是英雄,也许他们恶贯满盈,也许他们身不由己,也许他们只是这里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下的牺牲者。
但,无论如何,他给予他们最后的尊严,没有暴尸荒野,成为秃鹫雄鹰野兽的饕餮大餐。
一番忙碌之后,风玄煜伫立巨石前,凝视片刻,转身举目遥望,奇峰连峦,樟叠峭壁。
一袭月白随风,衣袂飘飘,俊逸翩翩,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士无双。
只是他的剑眉紧蹙,目光冷冰,双手负背,腑瞰崇山峻岭,气吞山河的磅礴,是何等壮美!何等豪放!
话说奈落回到军营,听说林等人均在后方营马厩。
林进了马厩棚内,惊喜地围着祺燕山军营替补过来的骏马察看,皆是上等罕见品种,高大骏猛,矫健壮实,毛色柔亮,耀眼出彩。
林回过头冲着止践抱拳道:“止少主,林某想当面感谢王爷慷慨援助,让我等避免一场浩劫,不知王爷何时得空?还望止少主通融告知!”
止践下意识地摸摸胡渣须,他的性子一向直贯猛烈,哪比得奈落的智勇谋略,屏洵的察言观色。只是奈落告诫他,面对难以应付或难以捉摸之人,说话之前,摸摸他的络腮胡渣须,说出的话必定大不一般。止践半信半疑听从,试了几次,嘿嘿!果然不一样,屡屡得逞。后来,奈落告诉他这是三思而后行,忖度片刻,不易冲动,亦不会铸成大错。
“林副将客气了!庄主此时应该在调查贡马失窃的线索!”止践心想,庄主既然出手相助,自有他的道理,如此顺着应对决不出差错,想罢,便豪迈道:“咱们有缘相识,毋须这般见外,就当自家兄弟不说两家话。”
身后的周深忙附和道:“止践兄弟说的是,咱们在军营也相处一段时间,又不是外人。再说,王爷一贯侠士心肠,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江湖上,月邑山庄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敖见他扯远了,忙咳了一声,接过话说道:“王爷对我们兄弟出手援助!这般大恩我等兄弟感激不尽,日后,王爷若不嫌弃,只要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差遣,我等决不推辞!”
姚放瞪着周深一眼,不满他的说词,见楚敖打断他的话,以为要教训周深几句。岂料,他一开口,居然比周深有过之而不及,姚放怔了怔,只得悻悻道:“我等兄弟决不推辞!”
止践虽然跟风玄煜身经百战,这般感恩戴德的场面,他还是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应对。他挠了挠脑袋,嘿嘿干笑两声,一个劲地说道:“毋须客气!毋须客气!”正说着,眼目一瞥,见奈落匆忙而来,大喜过望,迎上去,搓搓手道:“你可总算回来了!”
奈落疑惑看了他一眼:这鲁莽性子,不会又出什么岔子吧!
止践明白他的眼神,摇摇头,耸耸肩,很是无辜: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这时,林从马厩里出来,喜形于色,洪声道:“奈少主回来了!我们兄弟正叨念着要当面谢王爷,看!这些骏马丝毫不比贡马差,如此可瞒天过海,避免一场灾祸!”
奈落上前,神色凝重地注视马厩里的骏马道:“林副将,奈某来是告知你一声,贡马失窃恐怕无法隐瞒。”
“什么?”林大惊,失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楚敖等人亦惊讶望着奈落。
止践扯了一把他,“快说!为何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