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玛利亚阁下。”冷漠而尖锐的高声,让女仆模样的密探沉默了一瞬,虽然这个时候这种声音显然是极容易招来敌人的愚蠢之举,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柔弱的贵妇,但是那张面孔上的神情还是瞬间让这个优秀的密探退缩了。
贵妇纤瘦的身体挺直,那双正在盯着密探的眼瞳中,映出周遭闪动的火光,仿佛将自身也点燃了一般。
“如果你真的害怕,那么就先逃走吧!不必管我!”
沉默就这样持续,周遭的空间里一片静谧,只有火焰燃烧的劈啪声……直到几个呼吸之后,这位贵族夫人才缓缓开口道。
虽然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智慧,但玛利亚??安东尼亚?佐尔根?若弗鲁瓦也不是那些只会谈论宫闱秘闻,英俊骑士或者衣装首饰的无聊妇人,她很清楚自己正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局面,也知道那唯一的应对之道——那个孩子身上此刻爆发出的闪光,唯一能够证明的就是她们已经被敌人发现,只有立刻远离他方能摆脱对方。
可是,她不愿意那样做,不知何时,一个念头已经深深地在她的心中生根,成长,坚固——她的一生就是这样,仿佛风滚草一般在一处处荒野上飘零,无论是那个养育了她的家族,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或者是那位贪图她的美色的国王都是完全无法依靠的,背叛,离弃,她已经彻底厌倦了这一切,所以这个孩子,这个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紧紧联系的存在,她绝不会背叛他,更不可能用他幼小的生命。来保证自己的安定。
“夫人,你知道我不会离开您。”
“那么就走吧……”
看着那个女子冷漠的面孔。那蹙起的眉间清晰地决然,让扮作女仆的密探眉头深琐——虽然没有开口。但她似乎已经读懂了对方那种决然。
对于她来说,这显然是一种绝对不能姑息的东西。所以虽然她顺从地迈步转过一道街巷,但那女仆服装的袖口花边之下,纤长灵活的手指已经悄然拉出了几枚闪着碧绿光泽的长针。
立刻动手杀死这两个人无疑是最佳的策略,但却也是她的雇主所严令谨慎的选择。所以如果能够安然离开那么自然最好不过,但有必要的话,也只能出其不意……
密探微一摇头,将心中的想法压下,她眯起眼睛扫视着周遭的每一寸环境。倾听着远远的骑士们与守卫者交战发出的杂音,虽然那正在不断平静下去的声音意味着进攻者的全面溃败,但是他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守卫者们正在一点点的收拢包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明亮的方向上。
再穿过一片低矮的茅舍,就是小镇的围墙了。
这个方向上有一座高高的箭楼,而箭楼之下是循例留出来的空旷地面——虽然箭楼的主要作用是抵抗外侮,但这种小镇十尺高的城墙也没有多坚固,所以在某些地方留下聚集士兵的空地是很有必要的,而平常的思考中这里是最危险的所在。箭塔上的火光将小小的广场映照得一片通明。
但事实上,这里反而是一个突破的好地方……灯光下总是最黑暗的所在,而如今这种乱局里,箭塔上肯定不会有任何法师驻守。那些无法看穿魔法的普通士兵毫无警惕性,如果有人潜到墙壁下,大部分人甚至都不会发现。
只要沿着这里走上几百呎。就可以到达破口——那里是一处转折,墙壁较薄。而石砖已经被刻意挖松,凭借自己手中的牛之蛮力卷轴。可以在几个呼吸内就挖出一个足够人通过的洞口,继而只要走出几步,就可以用任意门卷轴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然而这并不容易。
脚步声沉重地从木屋背后响起,由远及近,两个全副武装的重步兵随之拖着他们的盾牌进入了广场,而且丝毫没有放下警惕的意图,就那样停留其中……他们的观察角度让密探的眉头又拧紧了一些。
隐形法球是一种相当实用的法术,但是它毕竟是个只有三环的幻术,低层次的能量注定了它的缺陷——在移动的时候会有让空气微微波动,虽然不加注意就无法识别,但如果是有心者,往往就可以判断出端倪——就像现在,如果想要穿过那空旷的光线充足的空地,很容易就会被近距离的卫兵察觉。
可是转回去的话,恐怕魔法的持续时间会不够,再次施展法术的魔力波动更是容易被发现。
密探转过视线与那位夫人对视一眼,继而咬了咬牙。
盯着那两个士兵的反应,两个人开始慢慢地转过街角,以最为轻盈的脚步……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仅仅凭借一个隐形法球的效果,要做到不惊动敌人是极为困难的,只有最为缓慢的移动才会让敌人难以察觉空气的扭曲,也听不到脚步在地面上刮擦的沙沙声,而法术十尺的范畴在这个时候无疑成了一种极大地累赘,只要其中有某个部分擦过了卫兵的身体,不,飞虫的隐现都会引发对方的警觉,导致前功尽弃。
一步……两步……
距离慢慢拉近,又慢慢拉远,近得几乎可以看清楚那两名战士甲胄上的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