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娴,听嫂子一句劝,带着孩子们回去吧,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保国兄弟已经快跟文君妹子结婚了,你留在这里除了让人看笑话外什么都没有。”
虞清娴意识刚刚回神,耳边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虞清娴朝说话的人看去,她年约四十来岁,身材瘦削的女人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现在都是新中国了,改革开放了,包办婚姻那一套行不通了,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都新社会了,你在这里待着还不如回老家去,老家有房有地,勤快点怎么都饿不死。”
虞清娴听着她说话,一边让系统导入原主的记忆。
这是一本50年代的纪实,全篇围绕着主人公江保国一家来写的。这一本书从江保国在建国之初与部队集体转业到黑省农场开始讲述,一直到90年代才将将写完。在书中,他积极向上,他温文儒雅,他负责担当,他是王文君的好丈夫,是江和平的好父亲。
他在农场开垦土地中时勤勤恳恳,在最黑暗的那几年里坚韧不屈,在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最终从一名优秀的军人转变成一个心怀百姓的儒商。在书的末尾是一章媒体采访他的番外,记者问他这一世可对不起什么人,他面带怀念与遗憾地说他最对不起的便是原配妻子与孩子。
短短一句话都不到二十个字便概括了原主的一生。
这是1951年1月,原主在经历了半个月以后终于找到了转业到黑省农场的江保国之时。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在农场只呆了三天,在这期间,眼前絮絮叨叨说话的徐大嫂是江保国请来说服她回家的说客。
徐大嫂见虞清娴沉默不语,眼中的不屑与怜悯之色一闪而过:“清娴妹子,你就听嫂子一句劝。你才三十来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回到老家再找一个也不是不可以。你说你跟着保国兄弟耗着有什么意思呢?组织都同意你们离婚了,你还缠着干什么?”
虞清娴终于抬头看她:“你说我跟他耗着有什么意思?这话问得好!我是他在老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在他家拜过祖宗进过族谱!”
“他当年要离家去当兵跟我说打完仗就回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哦,现在仗打完了,他在部队有了花花肠子了,所以我就成了包办婚姻了?成了封建社会的糟粕了?”
“他要是真这样想那他早点说啊,早干嘛去了?当年他家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我都跟着他过?这么多年他不在家,我伺候老的照顾小的,他娘瘫在床上五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到现在的。”
“他当年走的时候老大才一岁多刚会走路,老二才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他爹是个甩手掌柜从不干活,他娘是个嘴上将军,我月子都没做就要下地种田干活,因为我不干就一家人都得饿死。”
“他出来当兵12年了,除了第一年往家里写过信寄过钱后面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都当他是死了!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接到了他的信,说要跟我离婚。我这么多年的活寡都过来了,离婚我不怕,我就是要当面问他几句话。”
“要离婚早点说啊,他江保国喜不喜欢我他是现在才知道的?早干嘛去了?跟我结婚的时候他都二十岁了,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吗?要说以前就不喜欢我,那他来我家相看干什么?跟我结婚做什么?好,二十岁可以是懵懂不懂事,但二十二岁到三十四岁这十二年的时间他还能不懂事?早几年抽个空写封休书给我也行啊。那会儿我年轻,我就算带着两个姑娘我再嫁也容易得很!”
“这会儿我老了,耽误了我半辈子了跟我讲离婚,行啊,把我过去十多年的损失都赔给我,把我的青春年少还给我,我马上走都不带犹豫的!”
这都是虞清娴在系统空间里跟原主陆清娴见面时她说的话,虞清娴只是复述出来而已。
原主这句话上一世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只是个农村妇女,前面几十年都围着村里的那几亩地与家中的孩子长辈过活。被离婚时她满心惶恐,来到农场见到江保国的新欢后她满心苦涩,在周围众人都觉得江保国与王文君追求爱情没有错的大环境里,她连一句凭什么抛弃她她都问不出口。
从农场回到老家后的原主像没有江保国的消息时一样的过日子,然而两个女儿却对父亲十分崇拜和向往。
两年后,江保国回了一趟家里,跟原主谈了许久,走时带走了家中的大姑娘江木心。
按照江保国的说法,木心大了,马上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他那边到底是城里,还是兵团,优秀的小伙子比农村要多得多。他把木心带走,往后木心说亲也容易。
这一番话无疑是戳中了原主的内心,于是哪怕她再不舍再难过,她还是让木心跟着江保国去了黑省。
原主以为木心会过上好日子,然而事情却跟原主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木心被带走的那一年江保国心爱的小娇妻王文君刚刚生产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