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承压根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时,谢家姐姐也曾几度苦劝,甚至动了怒。

    姜羡余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阿承,”桑柔姐在病容憔悴的谢承床前垂泪,“当年书文病逝,启轩身子孱弱,外头传我克夫克子,婆母也苛待我,是你将我和启轩从段家接回来,承诺护我们母子一辈子。”

    “如今他们又在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要克死自己的亲弟弟,好让我儿子独占谢家家产。而你,偏偏一心求死,想要坐实这流言?”

    她抓着谢承的手声泪俱下,企图用自己绑住谢承,求他不要轻生,“难道……你就是这般护我?”

    消瘦苍白的谢承颤了颤眼睫,却仍是闭着双眼,嗓音沙哑:“阿姐……是我去晚了,是我——”

    他攥紧谢桑柔的手,手背青筋暴起,“只要我早到一个时辰,只要一个时辰!小余就还活着!是我,是我去晚了……”

    “可他已经死了!”谢桑柔沉声怒斥,已经顾不上仪态与风度。

    对她来说,姜羡余这个邻家弟弟虽然感情深厚,但怎么也比不上亲弟弟重要。

    她紧紧抓着谢承,苦涩哀求:“阿姐知道你的心思。从前不知,如今也明白了。”

    “可你五年前已因他受过家法,落下病根,这么多年也始终不肯娶妻生子,已经够了!够了!如今小余他已经走了,你何苦……何苦如此?”

    “难道只有你待他的情意才是情,爹娘的生养之恩、你我间的姐弟情份,都不及他一人分量重?!”

    诛心之问终于让谢承睁眼看向谢桑柔。

    他满目赤红,哽咽凝噎:“我也不知……原先我也不知——”不知这情意到底有几分。

    “可是阿姐,抱着他尸身那一刻……”

    他抬手紧紧按住心脏的位置,喉咙嘶哑:“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就是我的命!”

    谢桑柔愣住,怔怔地看着他,不禁泪流满面。

    她倾身抱住谢承,“阿姐明白,阿姐都明白。”

    “当年书文离世,我也……我曾也想过一了百了。可我还有启轩,他还那么小,我如何能丢下他?”

    她泪雨滂沱,语不成句:“阿承,算阿姐求你……阿姐求你,不要丢下阿姐……否则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撑下去。”

    那天之后,谢承开始就医服药。

    只可惜,还是没能活过第二年冬天。

    也是在那天,姜羡余的魂魄目睹耳闻,铺天盖地的自责与愧疚将他吞没,叫他悔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