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回到驿站的李令语将今日的事情告诉李明义,毫无意外地,她收到了李明义的又一场忧心忡忡。
“令语,我晓得你胆子大。但是,你这次贸然答应刘知远,两日内找到含冤入狱的试毒者,这这么可能做到?”
言罢,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而后朝向一旁的宁泽,恨铁不成钢地冲他道:“宁泽,你说你也是,主子胆大,你拦着点也好啊。”
宁泽听得这话,心中委屈顿生。
“老爷,公子面见刘帅的时候,我并未进去,也不晓得她应下了这么大赌约,小的也并不知情啊。”
说罢,宁泽眼里闪过一抹晶莹。李明义见状,觉得自己确实错怪宁泽了,可想到李令语又把自己装进套子里,他真心烦闷,也真是心疼,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仿佛也要跟着宁泽一起落泪一般。
李令语晓得养父心疼自己,但见他同宁泽两人都是这幅模样,不免想起傍晚时的皇甫遇。
从军帅府出来,皇甫遇也是这么心疼、气愤地看着她。当时,李令语只觉得皇甫遇对自己的这份兄弟情实在难得,便安慰了两句,叫他莫要担心,而后骑上马,径直回了家,为这两日查找证据做准备。
但此刻,面对李明义的惆怅,李令语却不敢敷衍了事。因为她知道,按照李明义的性格,若是不明白知道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必定会担忧至茶饭不思,甚至连身子都可能因此熬出病来。
无奈,李令语只得轻笑一声,将心中早已做好的盘算说了出来。
“父亲,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我。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可能应下刘帅的赌约。”
说着,她转身,走到案桌前,将晚饭后自己正研读的一张地图铺陈至李明义的眼前。李明义担心未过,但他晓得李令语将这图拿出来必定有话有说,便吩咐宁泽:“你去门口守着。”,而后若有似无地将自己唇边的泪痕抹了,坐正甚至,听李令语说话。
见李明义正襟危坐,宁泽又关上了门,李令语这才指着地图上几处圈了朱砂笔迹的州府,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之前,从鬼市出来,我便打算找到刑部以人试毒的证据。虽说,利用‘陀狼马队’的线索,顺着后唐余部找到人证不难,且能揭穿石重贵的阴谋,确实是不错的法子,但长远考虑,现在就将后唐余部暴露出来,实在不明智。
所以,想要找到请命的证据,必须寻出后唐余部以外的人。而这几个地方,正是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说着,李令语指了指红圈里的魏榆、汾阳及晋阳这三个地方缓缓道:“原本,我想同刘知远争取五日时间,以此将国中各地可能出现冤狱的地方统统排查一遍。但现在,刘帅给出的时限只有两天,所以,咱们只能集中力量,先从魏榆、汾阳及晋阳这三个地方入手。”
李明义不解其意,蹙眉反问:“缩小搜查范围,这我能理解,但令语为何选着三个地方?”
李令语知道李明义会这样问,便索性坐下,认真将自己选择这三个地方的原因说得明白。
“诚然,刑部设在洛阳,但洛阳原就是后唐的国都,余部最多,所以,在这里找寻含冤试毒的人很容易触碰到旧朝陈事,应当挑选离京城较远,且不会有过多余部的地方才行。而这三个地方都在洛阳百里之外,所以满足入选的首要条件。
当然,仅仅满足‘远’这个条件是不够的。石重贵虽然利用‘陀狼马队’诱引旧朝余部为刑部所用,但早在抓住诱引的刑犯之前,刑部巫医就已经开始以人试药,所以,除了旧朝余部之人,必定还有寻常良民含冤入牢。
汾阳是石敬塘的老家,这里的人多数因为石敬塘等级做皇帝而飞黄腾达,所以这里反对石家的人并不多,有冤者为旧部的可能也极小。
而魏榆则是父亲的鼓里,在这里若寻到可能被冤枉刑犯,咱们发动家中关系,也能立刻知道此人是否含冤,也能知道他是否为旧朝余部,一日之内便可得知真相,不费力,更不费力。
至于晋阳,这个地方的刑犯就是做最后准备用的。
若两日内,前两个地方不能找到合适的刑犯,那咱们就把晋阳的刑犯上报给刘知远,然后,以提请军帅定夺为名,让刘知远自己去他的故乡寻人。即便两日内不能给出确切的答复,刘知远也会因为刑犯是他年少时的乡亲,对咱们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