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走廊里呆了一阵之后,便回到了教室。
“老师找你又干嘛?不会是又想你,想稀罕稀罕你一下吧!”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喂!曹沐夕,我发现你最近挺奇怪啊,问你话现在都不回了,话也少了。怎么,受刺激了?”阚涛在我一旁喋喋不休。我嫌烦,索性也不想继续这个说与不说的话题,便直接转了话锋“曹灿灿早上特意嘱咐我,让我告诉你,她今天来学校了。”
“她来学校了?来就来呗?告诉我干嘛?”阚涛说完还翻了一个白眼。
“告诉你干嘛?吃饭呗,还能干嘛。”我没好气地说到。
“曹沐夕,我怎么听着你对于我俩吃饭的事儿,是不是挺有想法和情绪啊?”阚涛笑嘻嘻地在我耳朵边上小声说到。
“你有病吧!”我这一嗓门下去,引来了班级里大部分的同学目光。班长回头冲我俩吼道“别说话!不知道大家都考试呢吗?要说下课说!”回头就白了我俩一眼。
阚涛一吐舌头“切,开个玩笑都不行了。曹沐夕,你最近是真变了。”我没有理他,摊开卷子开始写名字。其实,我没有什么心思做这么个随堂考,考不考的,成绩不成绩的,对我已经没什么大意义了。
但那日的白天,我过的还算可以。我后来猜,可能是受曹灿灿的影响吧,毕竟从心态上而言,我真的比不上她。都说这环境可以改变人,一点儿不假,这真真假假的是是非非,尤其是在环境当中的每个人不同的人物性格以及任务三观,都时时刻刻在感染着身边的其它人。
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就下起了雨。我抬头看了看天上,那漫在天上的云稀疏的然没有阴霾欲落雨的架势,甚至在个别团云的背后,还能见到那太阳遗留下来的迷醉的光影。我揣着满心的好好奇,和曹灿灿一路小跑到了车子旁。刚关上车门,外面的雨势便渐大。很快的,斗大的雨滴就打落在了车窗上,并且渐渐看不清那街道上的一切光影。
曹灿灿边抖落头发上的雨水,边嘟囔着“什么鬼天气!大白天的,一点儿乌云没有,竟然下雨?!”我没有回话。望向车窗,我忽然百感交集。当然,这情绪依旧是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从何而去。感是感什么,交集的是什么也不清楚。总之,那被冲刷了的南京,忽然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离人的眼泪。
这一天,还有一件比较反常的事,那便是,司机将车子近乎一路滑行地开着。这速度,惹得曹灿灿在身后不耐烦地催促了好几次“哎呀,赵伯伯,车子坏了呀?这也太慢了吧!都不如我走着快!我都饿了!”
“这不是下雨了嘛!慢点开,安第一,安第一!”赵伯伯依旧是那一个速度稳步前进,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下雨?这雨也不大啊!况且,咱们之前比这大得多的雨,不是一样开回去的吗?也没见这个速度啊!诺,你瞧,就那棵树,它那树上有蚂蚁窝窝都能看清!太慢了!”
赵伯伯没有再说话。曹灿灿见沟通无果,索性把背在身上的书包摘下来,叹了一口气,身子往后背一靠“得!今天啊,我估计到家天都黑利索了!”说完便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p3插上耳机听着,还要递给我一个耳塞,我拒绝了。
当车子驶入了曹家大院时,我下意识地透过车窗望了望曹家那亮着灯的一楼大厅,金碧辉煌的样子,在这下过雨后的傍晚,透漏出丝丝暖意。而实际上,这灯光暖人心凉,门里门外两重霜。
曹灿灿率先下了车,开门进了屋内。我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刚要抬脚迈上台阶的时候,忽然司机从车子里探出一节脑袋“沐夕?!”我下意识地回头。“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来坐一会,陪伯伯说说话吧。”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邀请,我忽然懵了。按理说,这赵伯伯作为曹家的司机,是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世的。老百姓中都流传着一句话,便是,这司机,就是当官头上的一个天眼,家里家外没有不知道的事儿。所以,出于这种关系,加上我和赵伯伯平时并无过多交集,而且,伯伯都已经五十多,而我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当孙女都不为过,找我说话?怪怪的。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赵伯伯意会了我的意思“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找你。一会儿找不到你,自然就会出来寻你。”这话让赵伯伯说的,我听起来发蒙,却似乎按照他的意思,径直走向了车子。
“沐夕呀,我挺喜欢你这个孩子的,话少,懂事儿。赵伯伯年龄大了,作为过来人,赵伯伯告诉你几句话,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儿,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措手不及中过来的。但是,无论多大的事,最后都会过去。所以,当你觉得,你有座山要爬不过去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自己,都不是事儿,一切都会过去的。知道了吗?”
我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其实赵伯伯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却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和我说了这些。赵伯伯看了看我,继续说到“我之前不是个司机。我年轻时候是在一个国有厂子里做工,有一天,我爱人慌张地来厂里找我,说儿子出事了。我跑到事发地,便看见他就那样躺在一个路的十字路口。那个年代,哪有什么柏油马路,那天也是个下雨天,我儿子就孤零零地躺在雨里,身上都是泥。肇事的车子是什么车,什么人我都不清楚。安葬了我儿子之后,我便辞去了工作,学了车,开始给人家开大车,后来经人介绍,才一步步地到了机关单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司机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人生在世,太多人为不可逆转的事情。我只有那么一个儿子,他的离去,我很痛苦。但我很快便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因为我想通了,已经发生的,我改变不了。但我可以让自己做一名称职的好司机,去减少这世界上悲剧的发生。”
赵伯伯转头看了看我,轻轻地笑了笑“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