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青黑笼罩在中年人的眼周,他看上去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屋大维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男人旁边的长榻上。
“你是凯撒派来刺探敌情的奸细?”军团长的语调突然拔高了好几度。
“如果我是凯撒的奸细,”即使谈及“凯撒”,身份濒临暴露,少年眸中始终凝冻着一层不化的坚冰,毫无波动,一如往常,“您的手下不会抓到活着的我。”
“那么,你是塞克斯图斯·庞培?”中年人的问题稀奇古怪,居然问他是不是庞培兄弟。
“如果没记错,庞培阁下应该年近三十。”屋大维回答道。言下之意,按照年纪,他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根本不可能是老庞培的次子。
“那你走吧,外面的士兵会把你送出去。”军团长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始终无精打采,仿佛一根干枯的芦苇。
他翻了个身,似乎不想搭理任何人。
“您派骑兵抓的那些男人,我在路上遇到过。”见对方不太愿意交流,屋大维为他准备了饵食。
“是吗?”军团长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然而,随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很快便躺了回去,背部重重砸在垫子上。
“晚了,没用了,”男人颓丧到了极点,“你走吧,回去找张床,吃顿好的,安静躺下睡一觉,准备好凑合几个月的食物,等凯撒兵临城下,倘若没饿死,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吧!”
“别想着什么为共和国牺牲了,那些都是屁话!知道蒙达守军的下场么?只要对凯撒的人举起武器,必然被杀。”刚说完,他又补充了几句。
“您不让手下骑兵干涉市民的抗议,是想等事态闹大,通过群众给庞培兄弟施压,迫使他们献出科尔多瓦?”少年问对方。
“以前有用,可现在?一点用也没有!”军团长心如死灰,“前几日,城里上万市民发动暴、乱,可这里不仅驻扎着第十三军团,还有两个辅助军团,虽然死了不少士兵,却还是钉死了几百人,剩下的活人一声也不敢吭,回家躲起来了。”
“来这里的路上,我看见仍然有市民支持投降派,而这样的人,以后会越来越多。”屋大维离开长榻,走到长官的桌案前,上面摊开着一份莎草纸文件。
“那又如何?他们翻不起风浪。”
“第一次暴/乱,您就应该抓住时机,动员手下士兵,趁机夺权。”少年毫不客气,指出军团长犯下的错误。
“倘若失败,第九军团一个也活不成。那群疯子不用十一抽杀令,他们从来不放过一个叛徒。”虽然嘴里说着反驳的话语,可男人仿佛有了精神,从榻上坐了起来。
“不过,虽然我明面上没反对,却命人背地里夜以继日假装投降派,刺杀塞克斯图斯·庞培。他害怕了,总得妥协吧?昨日,我的人在他肩膀上砍出一条很深的伤口,可惜没砍断脖子。”
“小庞培现在呢?”
“哈,他倒是谨慎,我猜他整日疑神疑鬼,没敢告诉任何军队里的人,自己假扮成城里贵族逃出去了,估计也没带几个护卫。”
“往海的方向追,塞克斯图斯·庞培必然会坐船离开西班牙,”屋大维回忆起之前碰到的金眸男子,“倘若抓到他,凯撒会宽恕你的。”
“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在你进来之前,我突然想通了,就算抓到了他,又有什么用呢?”军团长仰躺在榻上,捂住了眼睛。
“为何这么说?”少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