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兵变的时间点又恰恰在统制派马上就要完成国内统合,建立起未来日本新秩序的关键时刻。统制派的核心人物已经被一网打尽,其他派别处于群龙无首的地步。而且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期,恰恰群龙无首。那么谁能够当了这个龙首,自然能够把已经完成的工作据为己有的好时机。
兵变后的部队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在日本东京实施了军管。中国特使前来的消息,让北一辉感到极为高兴。他立刻把这消息通知了被囚禁的高官,这消息给这些心怀各种想法的日本人带来了相当的冲击。
对日本来说,“谁牵头”召开重要会议可是一大问题。这决定了会议召集者的地位,至少以日本的历史传统而言,天皇从来都是在幕后,甚至是被下面的头子们所控制。召集会议基本上没有天皇什么事。以现在的局面,召集会议的无疑是掌握了东京的这帮兵变派。
胡服同志以敏锐的观察能力迅速发现了问题,而且在东京以惊人的体力与精力连续拜访了各个派系的头子之后,就理顺了当下日本的情况。
被起事部队扣住的铃木贯太郎获得了许可,前去见天皇。他把加藤辉三中佐已经向天皇提出过的要求再给讲述了一遍。起事部队的要求比较简单。
必须恢复天皇亲政的权力;逮捕反皇道派的南次郎、小矶国昭、建川美次和宇垣一成等“元凶逆臣”;为威慑俄国,立即罢免林铣十郎。以及在日本实施“昭和维新”,开战土地改革,重建国有企业,以及完成国家对经济宏观调控的手段。
前来劝告的不仅仅是铃木贯太郎这位海军重臣,川岛陆相也得到前来劝说天皇的机会,川岛介绍完了兵变部队的要求之后趁势建议说,请陛下姑念起事者系奉陛下之名、秉承统帅之意去行动,完全是一片为国尽忠的赤诚,请陛下予以谅解。
川岛的话还没说完,裕仁便以盛怒的口气说:“先不论他们的精神何在,他们之所为首先就有伤国体的精华。杀害朕的股肱老臣,如此残暴的军官,无论其‘精神’如何,也不应予以任何宽恕。我绝不允许凶暴的将校胡作非为。要尽快将这一事件镇压下去!尽快!”见天皇震怒,川岛只好咋舌而退。裕仁犹余怒未消地自语道:“陆军的无法无天难以想象,简直是在掐朕的脖子!”
对于皇道派的叛乱,统制派的幕僚军官们当然恨不得立即镇压而后快,但是由于无法直接调动部队,他们只得求助于天皇的最高权威。4日下午,在外地的第二师团长梅津美治郎和第六师团的谷寿夫、东条英机等人明确表示了坚决镇压的态度。
天皇自然是要负隅顽抗,不肯向兵变人员屈服,其他势力可就未必如此了。
兵变部队提出的要求在与统制派达成共识的那帮人听来就显得很合胃口了,除了土改这件事比较有歧义之外,其他的要求在上层看来非常熟悉非常有道理。
北一辉当然对此也有自己的计划,没有必要把所有人都逼到对立的立场上。他趁着这个时机,开始发动在乡间的那些日本反封建同盟的基层力量,开始组织起了“觐见天皇”的行动。各地对现有秩序不满的各地百姓们,都选出了自己的代表,这些代表们都带着家乡父老的嘱托,带着满满的悲愤与希望,亲自到东京向天皇倾诉。
日本反封建同盟的基层人员向这些人保证,到了东京之后一定可以亲自见到的天皇,并且向天皇亲自转述这些发生在日本的悲惨事实。
胡服同志经过这么一系列的拜访之后,4月14日向人民党中央发了一封长信。开头直截了当的写到,“日本兵变正在向革命方向转化”。
北一辉的想法倒是真的符合了日本的国情,日本的问题在于权力全部把持在层层的统治阶级手中,人民的声音是根本无法“直达天听”。当然,直达天听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天皇从来不是代表日本人民的。
但是这种做法的目的可是要大洗牌,一旦这种直达天听的行动得以实现,那么保守压迫的日本人民当然希望这种局面能够维持下去。这就跟中国老百姓告御状一样,其实大家都希望能够直接与最高统治者接触,哪怕是这种告御状其实就是个玩笑,但是有没有这种想法可真的大大不同。这是人民在起来反抗。
1922年10月28日,贝尼托?墨索里尼因为不满法西斯党在1921年的意大利国会选举中的535席只取得105个议席而号召3万名支持者进入罗马的事件。成功令当时的意大利国王伊曼纽三世任命墨索里尼为首相。也是向外界展示法西斯党的势力。意大利国王能够屈服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害怕内战。
几万饱含着冤屈的日本人民进军东京,日本天皇不可能不怕。至于日本陆军中的士兵们的想法也会大大不同。发动兵变的这帮人无疑会被底层看成自己人。
不过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不是日本陆军,陆军那帮老家伙很明显没有看出北一辉采取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皇道派一直吆喝着要接触底层百姓的痛苦,这是陆军老家伙们用来忽悠少壮派军人替他们去死的旗帜。相当的中低级军人都是真心支持这种观点的。哪怕是曾经巴登巴登三羽乌之一,也是现在巴登巴登三羽乌唯一在世的小畑敏四郎也是这么认为的。
问题出在海军上。
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当天就召集幕僚,明确说明了镇压的态度。3日中午12时,联合舰队司令高桥三吉向正在土佐冲演习的舰队发布命令,要第一舰队进入东京湾,第二舰队进入大阪湾。当时任海军军务局局长的丰田副武咆哮“陆军没这个意思的话,就由我们来动手!”。5日下午,横须贺镇守府司令米内光政的第一水雷战队把陆战队经芝浦送上岸,堆起了沙包工事,摆出准备战斗的态势。
6日一整天,裕仁天皇都是在焦急不安中度过的。因为铃木贯太郎已经告知裕仁,此时第一舰队已经在旗舰“雾岛号”号战列舰的带领下浩浩dangdang地开进东京湾,各舰都将炮口对准了陆上的叛军阵地。“雾岛号”号瞄准的是被叛军占领的国会议事堂,负责测定标的的第九分队分队长长光大尉用测距仪很细心地测出,从“长门”舰到国会议事堂的距离是19000米。加藤隆义统率的第二舰队也在旗舰“爱宕”号重巡洋舰的带领下于6日上午9时许抵达大阪湾,开始实施精戒。
在台湾战役中一气损失了三艘金刚级战列舰,其他军舰也损失了不少。但是联合舰队还是派出了所有的军舰,试图威逼兵变部队,使他们不敢再做什么。
就在胡服同志的信通过飞机一路传送到郑州的时候,日本的局面又发生了变化。尽管海军的高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在海军军令部总长伏见宫博恭王的带领下表示一定要杀光叛贼。而第一批本州岛的三千多名民众代表们终于抵达了东京。在兵变部队的安排下,这些代表们分了十批前去觐见了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