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走近,给他磨墨。
“对了,方才沈大人来,给您送了几样字画,您要不要看看?”
迷见正看着折子,闻言侧着脸抬头看他,“沈未送的?”
“是,因宫门戒备森严,装字画的箱子需打开检查,不是与沈大人一同进来的。现已放在御书房外,等着您看。”
迷见听李贺说,心情有些复杂。
原先他对沈未极其警惕,虽说算不上敌人,但却防着,时刻叫人观察动向,谨慎对待。然他对当时在狸困的那个“知己”却要放松不少,又觉得与对方一见如故,心里喜欢得很。如今发现这二者是同一人,就感觉好像甜咸两种豆花混到了一起似的,偏偏其中一种他不大喜欢。
李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道:“皇上?”
迷见回过神,“看看吧。”
李贺对门口的小太监一挥手,门外就搬进来一个木箱,打开给迷见看。
奴婢们一样一样小心地递给李贺,李贺将画卷展开,供皇帝一观。
“许琅辉……野鹤观庭图?这是名家手笔。”迷见看落款,面露讶异,又细细鉴别,发现的确是真迹。
他虽不算热爱收藏字画,但却是很喜欢的。加上先皇在时迷见还很受喜爱,这类赏赐也不少,鉴别一二自然不难。
李贺:“沈大人有心了,想必是知道您喜欢这些,奴听说如今这样的东西可不大好弄。”
迷见收起画卷,惊讶的面色渐渐转退,眉头蹙了起来。
旁人大概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的。
原先他与沈未并无什么太多交集,早几年先皇正是大权在握的时候,皇家又素来疑心重,他身为太子,自然不能与沈未这样太过引人注目的青年才俊多有往来,否则便会招致防备猜疑。
况且沈未代表的也并非个人,还有身后的沈家,当时沈未的父亲沈扉还在世,父子二人手有实权,沈扉当时又是先皇重用的臣子,双方都为了避嫌,沈氏也就没与迷见相熟。
因此即便沈未以数天之前迷见登基时因病未能来的事情请罪,于情于理都没太多带好东西来的必要。
新帝才即位,虽说并无其他皇子相争,但往前一数还有先皇的几位兄弟,若说十分稳固,迷见自己都不大信。
字画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态度。沈未今日举动,看着有些像是……表态。
迷见沉思着,将画放回李贺手里。
但这也说不大好,他从前与沈未接触不多,对方许是从来处事八面玲珑,新帝即位顺手带些赔罪礼来也说不定。
他还得再看看。
原先学这些的时候,第二任太傅便教他说,身处高位时,万事需思量观察数遍,不可轻易下定论,妄图判断一个人的时候尤其如此。因为人是最易变的,或许今日一个人说要效忠主子一世,明日便因主子没护好自己家人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