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漫第一次没有带着恨意去亲吻他,粉唇刚接触到他的面颊时,江雨便侧避了开去,身子也挪离了老远,即便是梦,他也不敢奢求的太多。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时,俞漫又捧着他的脸,强迫着他与自己对视,勾唇笑问:“信了吗?”
江雨呆愣的摇头,俞漫扬手便准备再赏他一巴掌,但见他一脸的茫然无措,深邃的眼眸中疲惫不堪却又柔情似水,她轻抚着他红肿的面颊,对他言:“那日在画中我说过的都是真的,我愿意放下对你的恨,就当是放过我自己,余下的日子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与你做一对正常的夫妻。”
她清亮的眸中泛着莹莹泪花,嫣红的小脸上扬着明媚可人的笑意,江雨抓住她抚在自己面颊上的小手,薄唇轻启,半响也未能吐出一个字,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并非是梦,那笑意盈然的背后或许又会是另一场杀机暗伏,饶是如此,他也甘愿让她得逞,他只是害怕她会再次伤害自己。
无言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江雨突然挑起俞漫的下颌,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的唇,但当他见到她眼角的泪滴突然滑下时,还是退却了,他急急转身背对着她言:“你不必如此,我既已承诺过会放手,便会放过长屿离开你,今后,你的生死皆由你自己决定,我绝不会再行干涉。”
“那如果我希望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走到生命的尽头可以吗?”俞漫再次握着他的手,闭眼斜靠在他的肩头,她可以直言不讳的骂他,恼他,凶他,却唯独无法亲口告诉他,自己爱上他了。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侧目便见她卷翘的长睫上挂着一粒晶莹的泪珠,江雨颤着手轻触着她的长睫,指腹带下那一滴清泪后,又轻轻搓了搓,他突然觉得眼泪不是软弱无能的表现,而是因为心中有了温度。
俞漫缓缓睁眼,玉手再次抚上了他的胡茬,浅笑道:“我也不喜欢邋遢的男人,这个就不要留了。”
那时他欺辱了她,将她丢进荷塘里,也是对她言:“我不喜欢邋遢的女人!”如今,她都可以用此话来调侃自己了,证明她已经完全释然了,江雨点头应了声“好”后,便将她紧揽入怀,笑意直达眼底,直入心扉。
感受到怀中的人儿在浅声抽泣,江雨急忙将她松开,伸手抚上她的额,发现她的高热已经退下了许多,可她却是哭得小脸通红楚楚可怜,他慌乱的擦拭着她面颊上的泪滴,急切道:“漫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俞漫摇头浅笑,玉手缓缓滑上他的颈脖,穿插在他的青丝中,微颤的粉唇轻触上他白皙如玉的面颊,滑落在他的薄唇之上,迫切的将自已口中的香甜传递给他,久久未能收到回应后,玉手便移至了他的衣襟处胡乱的拉扯着,她不会言爱,只是想用行动告诉他,她是真的放下了。
江雨抓住她不停乱动的小手,轻轻将她推离,见她紧抿着唇,小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却又不甘心的再次贴了上来,便凑近她的耳畔呢喃道:“傻丫头,这种事应该男人主动才对!”
戏侃的语气让俞漫更加娇羞不已,她低垂着眸,却又被江雨勾起下颌,闭眼时唇角已不自觉的上扬。
当他炙热的唇轻触在她的唇瓣时,她就像触电般颤栗了一下,轻柔的吻让她为之迷乱,整个人也随之瘫软在他温暖的怀抱,与他唇舌相依,久久缠绵。
江雨挥手将房门闭合后,便揽着她的肩,将她轻扶在床榻平躺,又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笑言:“天都快亮了,早些休息吧!”
“我不累,我都睡了好多天了,我想与你做一对正常的夫妻。”她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一手游走在他的胸膛,明眸中满是期盼。
她的心意江雨自然能懂,只是她的身体才稍好了一些,他又怎会忍心折腾她,便顺势躺在她身侧,拥着她笑言:“漫儿可否放过为夫,我都七日未曾睡过好觉了,能否让我先休息好了再说?”
俞漫这才听话的停了手,像一个普通的娇弱女子一般依偎在夫君的肩头,小手搁置在他的胸口处,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颗空寂的心逐渐被填满,原来将那不愉快的过往放下后,幸福就会不请自来,即便余下的日子并不多,有他,有孩子,足够了!
耳畔传来他浅浅的呼吸声,俞漫抬眸注视着他的睡颜,再次轻抚着他如弯月一般好看的青眉,指腹轻点着那如羽扇一般浓密的长睫,见他眼皮动了动,又急忙抽回了手,生怕不小心惊醒了他。
当窗棂处的第一缕阳光洒入时,俞漫又抚了抚他的面颊,浅笑着放轻动作下了床,回眸时又俯身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随后又将被褥拉好了些,这才着了一套浅蓝色广袖流苏裙,浅施粉黛后,便出了房门。
沁香园内早已没了丫头小厮,俞漫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内心却是无比的坚定,江雨与俞远洋的仇怨她必定无法解开,她任性了二十年,临走前,也是时候该与父亲好好道别一下,因为不会再有以后了。
晚秋之际的晨风袭来阵阵凉意,空寂的庭院中独立着一道落寞的背影,他一身蔚蓝色锦袍随风飘荡,满头白发胡乱张扬,未语便又长长的叹着气,这个人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俞远洋吗?
“爹、”俞漫缓步上前,呼唤了十几年都未曾唤过一声的父亲,明亮的眸中泛起了一层薄雾,俏脸上却是笑意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