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吔?”千岁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神情变化,“小喷嚏精喜欢端方?小姑娘也太容易移情别恋了!”
什么意思?燕三郎暗暗皱眉。此时正好有两个拢沙宗弟子从大门外匆匆奔入,对着万东阳急急见礼。
这里有外人在,万东阳将他招去角落,小声问讯。
他支起结界,燕三郎听不见也不多逗留,面上却与拢沙宗众人笑着作别,施施然游逛四凤镇去了。
离开宅子百余丈,千岁即道:“看来,拢沙宗和天狼谷派出的第一波追兵没逮到铁太傅。”
否则万东阳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燕三郎即道:“那么铁太傅已经脱险,后面都安全了。”
“为何?”千岁奇道,“颜烈虽然死了,可是颜同奕还活着。端方逮住这些童渊人,不就可以逼问王储下落?有这张王牌在手,拢沙宗对宣国控制力更强大。”
燕三郎在回客栈路上抄了近道,走进了昨晚那条巷子。
地缝里的苔藓在早春的清晨结着白霜,拐角处果然塞着一个空荡荡的破鸡篓子,但是白天的小巷没那么阴森,也不会是四通八达、无穷无尽。
巷子里总共也没几户人家,平民又都挤去镇西看热闹了,燕三郎可以畅所欲言:“确是如此。可是铁太傅等人若被拢沙宗或者天狼谷捉住,你猜他们除了供出颜同奕的下落之外,还会说什么?”
“说什么?”千岁很好奇,但一转眼就了然,“哦——你是说,他会将端方杀害同门之事抖搂出来?”
“从前颜烈哪怕恨端方入骨,也不将此事公开,主要就因为没有证据,拢沙宗不会采信。”燕三郎缓缓道,“现在颜烈亲身追杀端方至此,还搭上自己一条命,铁太傅说出来的话有了可信度。今趟带队的是万东阳,端方不能一手遮天,这事情要是传回拢沙宗,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于他今后也是大大不利。”
千岁咭咭笑了:“端方晋升太快,宗内必定有人看不顺眼。”
瞧她家燕小三在卫国无官无职,不过揽下一个大工程想赚几年钱,那帮大臣就坐不住了,成天给卫王上疏谏言;端方如今在拢沙宗可是大红人,饱受宗主青睐,就算他人缘再好,总归有人妒忌他到快要发狂,怎么能放过攻讦他的大好机会?
算计人者,人恒算之。
“以端方野心,断不会满足于峰长之位。他毒杀裘娇娇这事儿办得漂亮,也没留证据,可若是在宗主那里留下恶名,今后别想平步青云。”燕三郎接着分析,“是以第一波追兵没将铁太傅等人击杀,后头他也不会再派人去了。唔,不仅不会派人,他还要阻止万东阳追缉铁太傅。”
“颜烈多半也是算准了端方不能亲自去追击手下,才命铁太傅留下他的遗体。”燕三郎摇了摇头,“为己之故,端方见颜烈已死,追击铁太傅的心思就淡了;再说,拢沙宗在四凤镇的人手也是严重不足,端方为联姻才来四凤镇,婚期近在眼前,他总不能扔下这桩婚事,亲自去追铁太傅吧?”
他轻叹一声:“临死之前,颜烈才终于恢复神智。”
千岁看他侃侃而谈,眉目间有不经意的自信,不禁轻轻一叹。
燕三郎立刻停下推论:“怎么了?”
“没什么。”她想,小三从小就精明算计,但多半为了一己之私,为了能吃饱穿暖。从什么时候起,他这样善于揣摩旁人心思、通透人情世事呢?
这样的转变,似乎就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连她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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