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家的路上开始,阿璇便有些心神不宁。

    严格说来,上辈子刘岱固然是她的仇人,可她又何尝不是刘岱的仇人?

    刘岱费尽心机千万,才终于登上那九五之位,志得意满之际,竟于不察之下,被她一个小孤女给暗算了。这手心里刚得的天下还没捂热乎,大权在握的威风也来不及好好耍弄...如此,怕是这人入了黄泉,也会气得呕血三升。

    他们俩之间,最好是前世事、前世绝。

    这辈子,阿璇是真地怕他像自己一样重新来过。

    何况,今生要是想再对付他,难不成还要重走一遍上辈子先睡觉、再杀人的老路?!

    ...只要稍微往最后那夜想一想,阿璇便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恶寒。

    她不想和刘岱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可越不想要什么,偏偏就越来什么——就在她重新来过的第一天,就在她踌躇满志、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改变家人命运的时候,那个煞星忽然在她面前凭空跳了出来!

    试问,世上还有比这更晦气的事情吗?!

    阿璇越想越怄,她捡起绣架箩筐里的那支针毡,愤愤地连戳数下。

    恰好九畹从厨房回来,她端着食案,推门而进,“女郎,喝些蜜浆吧!冬风刮得厉害,出门一趟,把人都吹燥了。”

    “哦...好。”

    那食案上担了满满一大壶蜜浆,新做得的,白气还不住地从壶盖里往出丝丝地冒。

    许是因此,九畹的动作越发小心了,她的一举一动瞧着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阿璇想过去帮忙,她将那针毡顺手一放,突地指尖一刺,痛得她“嘶”了一声,低头才发现,原是那根戳着泄愤的针松脱了,反过来倒把她自己给生生刺了一记。

    阿璇更怄了。

    听到女郎呼痛,九畹忙放下食案,上前查看。

    那针尖的伤口不大,但刺得不浅,仍是落了几滴血。

    这可把九畹心疼坏了,等在伤处上好了药,她瞧着阿璇那张白生生的俏脸,叹道,“女郎平日里就不喜针线,如今平白无故地,拿针出来,又做什么?!”

    阿璇抿抿唇,没有做声。

    ...是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又是犯得是什么气性——好端端的,偏生一对上那刘岱,她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见她不语,九畹转手给她倒了一杯蜜浆,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女郎心里不大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