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绫川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
这也不能全怪他呆,因为他的手腕切切实实就没痛过。系统像看护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那样精心照顾着他,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处处无微不至,可以说再上心也不过。就算因为剧情原因不得不让他受伤,也会在事前给他套上免痛buff,过完剧情就帮他治疗好了。
前世的喻绫川死遁前正被公国审判局严格监管着,拿不到能够致命的药物,只好故作失手地砸了个玻璃杯,用藏起的碎片结束了生命。由于系统给他叠满了免痛效果,他不知道自己下手是轻是重,只能卯足了往手上割,生怕死得不够透。要知道没死透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不但会让他在小世界中继续滞留下去,还会扰乱剧情线的发展,那样的话他一个新手绝对应付不来。
……当然,就是没想到他这一死剧情线直接全崩了就是了。
所以此时的喻绫川懵懵地看着谢清岑湿润的雪白睫毛,一头雾水地愣在了原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痛好还是不痛好,只好表情沉重地低着头,像个正在听训的小学生。
谢清岑垂眼望着他,魔怔似地不断用指尖磨蹭着喻绫川的手腕,动作轻柔,像是想从雪白的皮肉上摸到某些并不存在的、血淋淋的伤口。喻绫川完全不懂他到底在盘什么,满心茫然地伸着手,感觉手腕都被他盘细了一圈。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着,任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良久以后,谢清岑终于开口了。
“那天你割腕之后,我用了很多办法想帮你把伤口恢复原状,但是都失败了。”
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跟人讲话,像是句喃喃自语,或是一阵扑在窗纸上的迷蒙湿风:“曾听人说,死去的人在死后第七天不管怎样都会回来看一眼。如果你回来时看见身体上有疤,或许会不高兴。
“但最后疤没有弄掉,你也没有回来,我很难过。”
“??!!”
谢清岑没看见喻绫川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可那时我们都不愿相信你是真的回不来了。你不知道,容斥在你走之后请了全大陆最好的工匠,在他的领土上建了一十二座招魂亭,每座亭子上都挂满了铜铃铛。他在里头画了上千个招魂阵,上古的恶灵都被他造的亭子强行弄过去了,但你还是没有出现,一直一直都没有。
“我猜你会不会是转生了,投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过上了一种很好很好的生活。其实也知道不会,但就跟溺进水里的人一定要抓住点什么一样,总也忍不住去幻想那些虚无缥缈之事。我那时想着,如果真能有来生的话,我只希望你幸福快乐,最好不要遇见我。
“但真的有了第二次机会后,我还是食言了。对不起。
“不光要你遇见我,我还想你爱我,还想你只爱我一个。”
那你会吗?
你会爱我吗?
未出口的问题在出口之前就有了答案,那就没什么再问的必要了。谢清岑自嘲一笑,托着喻绫川手腕的掌心下沉,翻转,收回袖口,回到原来垂落的位置。眼睛还是红的,但泪水已经干掉了,湿润地凝在睫毛上,将白色的细毛结成一绺一绺的。
喻绫川本就不怎么好使的脑袋在谢清岑说完第一句话后就原地宕机了。之后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如豌豆射手发出的子弹那样砰砰打在他宕机的脑壳上,让他刚迈上草皮就被猛烈的攻击打得七零八碎,悲惨地失去了脑袋。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喻绫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呆滞地望着自己悬空的手,反应了好几秒后,才僵着脖子去看镜中的自己。那个同样一脸呆滞的自己也微微伸着手,袖口往上掀起一点,露出手腕内侧那道鲜明的疤痕。
正是他前世死前用玻璃片亲手割下去时留下的痕迹。
前世的他割腕的时候虽然不痛,但也是切切实实地上手了,所以潜意识里就是认为自己身上是有刀口的。而这一切都被镜子如实映了出来,也让心细如发的谢清岑立刻意识到他也是个重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