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狩魔节活动最后以一个滑稽的方式草草收尾。来自北部大陆的皇族贵胄周少爷出天价收走了另一半密钥,将两片碎片合二为一,然后和最近风头正劲的谢家话事人一起进了密室。就在所有人觉得尘埃落定之时,游戏却迟迟没有结束,而是一直等到天亮时按例巡楼的楼管大爷误打误撞地打开密室里的宝箱后,一切才彻底宣告终结。
楼管大爷很迷惑,同学们也很迷惑。最后还是校方出来背了这个锅,解释称宝箱的开启条件出现了一些故障,并根据游戏的存活时间给每位同学发放了相应的丰厚补偿。
“这密室里的宝箱不会是加了个限制条件,必须头顶没毛才能打开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浦智坐在莺月花町沿湖区的休息室里,一边往嘴里炫零食一边发出傻乎乎的大笑。一想到楼管大爷一脸迷惑地抠脑壳的傻样,他就忍不住咧开大大的嘴巴,缺德地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牙。
喻绫川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快乐。也许是因为对方在开局前三分钟内就被美美炸下了线,成功摆脱了披着一身深渊牛头梗套装在午夜的教学楼里忍饥受冻的宿命。于是他跟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假装自己也早早离了场,笑看一群人为一个根本打不开的宝箱抢了一晚上。
狩魔节后有三天假期,加上周六周日,一共有五天不用上课。这几天学校里组织了不少娱乐活动,还有一支乐队刚好过来巡演,大半个学院的人都跑去看演出了。休息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和浦智两个分别只对吃和睡感兴趣的人靠在躺椅上,无所事事地打发时光。
喻绫川困倦地陷在柔软的椅子里,一面用手指顺着千魂鸦丰厚的羽毛,一面心不在焉地听浦智讲话。米白色针织衫的高领盖住了他的下颔,只露出小半张精致的脸,被苍冷的日光映得雪白而昳丽。
进入十月以后,夏天的余热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天气开始迅速转凉。菱花妖精们正忙着将壁炉打扫干净,准备等寒潮一来就开始生火,窗户上也挂起了更为厚实的绒布窗帘,让整个休息室显得暖融融的。
喻绫川的视线穿过窗帘,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用不了多久,湖里就会结起四十厘米的厚冰,变成一枚打磨得很漂亮的大镜。那时候很多学生会踩在冰层上往前走,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对岸。但他总是不敢踩上去,因为很怕一步踩空,溺死在刺骨的冷水里。
犯着困的思绪缠在一起,扯着他沉沉地往下坠。喻绫川望着远处的湖水,总有些虚虚浮浮的错觉,像是双脚都没入了摇摇晃晃的水中。
……那座湖底下……真的有一座沉没的宫殿吗?
昨晚的一切过于超乎意料,几乎像是他臆想出来的。他毕竟只拿了个炮灰剧本,虽然历经了两世,但对整个世界观的了解依旧很少。再说他学习也不怎么上心,历史课更是一听就睡,顶多考前抱抱佛脚,擦着线勉强过关,完全不知道这片湖上之前发生过什么。
算了,管他呢。反正他只是一个炮灰,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眼前的事情都顾不过来了呜呜呜。
喻绫川苦恼地抿住唇,卷翘的睫毛不安地抖着,像一对栖落在眼皮上的黑蝴蝶。昨晚他晕过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晓得是谢清岑还是周旸把他送回寝室的。他感觉不道谢好像不太礼貌,但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心里面乱得厉害。
至于容斥……
他本能地不想去回忆昨晚那些绝望的问话,以及那溅了满满一地的血,只好把注意力挪到浦智整齐的大牙上。不料对方却突然闭上了嘴,还神神秘秘地挨过来,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跟他说:“少爷,你听没听说那个事儿?”
“?”
“就是亲王陛下那个事儿!”浦智拼命朝他挤眉弄眼。
喻绫川迟疑了一下,小幅度地摇头。见他不知道,浦智顿时来劲了,着急忙慌地跟喻绫川分享新听来的八卦:“我听说哈,亲王陛下他——”说到这里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个字几乎含糊成了一个音:“亲王他为情所困自杀濒死,你说离谱不?”
“!!!”
喻绫川的脸色倏然苍白下去。他勉强笑了一声,道:“这怎么可能……谁这么无聊造这种谣,不要命啦。”
“我也觉得,太搞笑了哈哈,造出来也没人信。而且咱们这是男校,全校一个女生都没有,想为情所困也得等下个月外校过来联谊的时候再困吧。”浦智全然没察觉到喻绫川的反应不对,笑嘻嘻地说。他重新仰回椅子上,咔咔地嚼着薯片,含含糊糊道:“你别说,还传得有声有色的,听说紫蓟湖畔那边找来了十多个治愈系的大师过去给亲王陛下看病,结果全被撵出来了,还说什么‘尼玛的她都不要我了我活着又有什么用’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说到后面,浦智笑得捂不住自己的嘴,薯片渣滓掉了一身:“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啊!亲王陛下原谅我!我非常尊重陛下的啊!诶少爷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