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正殿前的空地上,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不太平整的地面上用殷褐色的乌鸦血画着一个巨大古老的阵法,莫长淮匆匆扫了一眼全貌,搜遍记忆也想不出这是何种阵法。

    出人意料的是,那阵法中心居然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通体乌黑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所造,祭坛四周,燃起了几道惨绿的幽冥之火,在这清冷凄凉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女子都被押上了祭坛,分别跪坐在了棺材两边,不知是天气寒凉还是因为害怕,竟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就连处在最后排的莫长淮都能感觉到来自那棺材中散发出的阵阵阴气,顿时心下的不安又多了几分。这古怪的阵法看似与厉青舟所说的幽冥转生大法略有不同,但凶险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净山的寺庙选址原本是一处好地方,奈何不知怎的破了风水泄了灵气反倒被戾气所灌,福地成了大凶之地,难怪这庙中佛像都镇不住这些妖魔。

    蓦的想起石室中那老头儿说这阵法可活死人、肉白骨,这儿又明目张胆地摆放了一具棺材,难不成这幕后主使所做一切真的就是为了复活那棺材中的人?如此伤天害理、违背人伦的术法,就算真的复活了,恐怕也不再具有神智而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了。

    果真如姚凉所说,祭坛四周有重兵把守,除此之外,除了守在正殿大门前的修真观天境真人,还有立在那正殿屋顶上的魔族黑肴,如鹰冰冷的眼神扫过整个天净峰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莫长淮低垂着头,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如此警戒,恐怕正主儿就要来了,也不知姚凉那边将消息递了出去没,子时快到了,若搬不来救兵,他英俊帅气的修竹峰峰主今天可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修为也在逐渐恢复,虽一时不能完全恢复,等到子时好歹应该也能恢复个五六成什么的,不至于真的打起来时毫无反抗之力。

    “唔……”思量之余,身旁的花月灵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支吾着睁开了双眼,但因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时起不了身来,“这是哪儿?你是……”

    明显认出人来的花月灵,“师叔”二字还未出口,就见莫长淮朝她摇了摇头,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花月灵也是个聪明的主儿,稍一打量,便清楚了当下是何情况,虽不知莫长淮为何会扮成女子出现在这儿,但眼下这种情况她最好还是老实呆着为妙。

    恰在这时,一股寒风陡然刮过,莫长淮明显感觉周遭氛围不太对劲,在这附近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修为境界俨然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然而风止之时,那黑棺之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看身形高大魁梧不似女子,兀自立在那棺材边,伸出了长着黑色锋利指甲的手来,慢慢覆了上去,像是在轻抚亲近之人一般,动作温柔而深情;又带着些许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意,手掌间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棺材中躺着的到底是什么人?许是莫长淮探究的目光太过直接,那人猛地一下回过了头来,斗篷下血红的眼,眼神如利刃般钉了过来,惊得他骤然低下了头,差点儿露了馅,缚在身后的手已然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房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随即一道冷冷地声音响起,“退下。”

    “是。”

    黑肴这一打岔,莫长淮悄悄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从他上方消散了许多。

    这一看,莫长淮心中直呼不妙,怎么会是他?方才那一眼他瞧得清清楚楚,纵使再有斗篷遮蔽,也挡不住那附在惨白的脖颈与面容之上、如同一条条蚯蚓般血红色的纹路,乍一看,如同阴间恶鬼,让人觉得恐怖至极。

    魔族有四大护法,锻心刀乌宿、毒手雁秋娘、魔音冥侯和阎罗勾魂使,个个修为都能与金丹期修士一较高下,而眼前的这一位正是那传闻中一夜之间屠尽一座城镇、比起厉鬼还要恐怖残忍三分的阎罗勾魂使。

    要死啊,这不是变相的让他去领盒饭吗?莫长淮不是没想过这幕后主使定不是一般的魔族,但也没让老天直接给他派了个境界不在他之下的恶鬼啊,更何况他现在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

    姚凉啊姚凉,你的救兵搬来了没有,这下可真的是玩脱了,莫长淮默念着,连带着地上的花月灵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干脆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内心不断祷告着能有奇迹发生。

    子时将至,原本被乌云遮挡了大半的月亮,渐渐地从云后露出了脸来,所有人都在屏息静候着,这种等死的过程的确不是很好受。待到那乌云散尽之时,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陡然挂在了夜空之中,皎洁的月光瞬间笼罩了整个天净山峰顶。

    只见勾魂使仰头大笑,单手一挥,殿前霎时狂风四起,吹落了那黑色的斗篷,银丝狂飞,诡异而恐怖的面相吓得在场的生人皆是往后退了一步,面浮惧色。

    “桀桀桀桀……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阿姐,再过一会,你便可以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