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康十五年,二月十九,乌云遮日。
咚,咚,咚——
京城长安右门外,登闻鼓接连响了三日。此时接近卯正,街巷里熙熙攘攘,早起的百姓越聚越多,把鼓衙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寻常年月,击登闻鼓鸣冤不是什么稀罕事。近些年宦官当道,东厂横行,登闻鼓成了摆设。普通小民都知晓,击鼓非但不能伸冤,被东厂贼人扣上污蔑的罪名,一顿板子丢了小命都是有的。
眼前击鼓的是位穿青袍的年轻官爷,额头上血肉模糊,双目赤红,袖口挽到上臂,露出两截孱弱的手臂,一看便知是读书人出身。
鼓衙大门纹丝不动,年轻官爷又走到大正门跟前青砖上,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手举鼓状高声呼号:“吏科给事中张吉,状告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安,杀害前山西总兵姚炳全家一十三口,污他叛国通敌,请大人接状!”
声嘶力竭,字字泣血,让旁人都能心生几分义愤之感。
“他是言官,为何不直接上奏弹劾?”
“皇帝老儿整日忙着炼丹修道,弹劾刘安的奏疏早被陈忠扣了!”
“哎,奸臣当道啊!当年刘安杀了姚炳全家,难道是诬告?”
“谁知道呢?案子都过去八/九年了,如今伸冤想必是得了新的证据!”
“刘安与陈忠拜了把子,谁敢接他的状子?”
“东厂这帮阉人草菅人命不说,登闻鼓也成了他们手里的玩意儿!”
“有啥法子,皇帝只宠信奸臣和阉人,这天下早就黑得不见底了。”
众人默默哀叹,良久,有人道,“满朝文武就没一个敢直谏弹劾的?”
“里面不就有一个。”
“谁?”
“沈若,戊戌年探花,如今是从七品的刑科左给事中。”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声。
“原来是这个奸佞!”
沈若的奸佞之名,整个大周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做官时有发生,成为阁臣也是有的。而隆康帝登基这二十年来,再无女子入阁,连进翰林院的都无。
原因无他。
二十年前太后垂帘听政,女首辅李青阳辅佐太后与幼帝,治理朝纲,肃清整治,手段雷霆,贪官污吏被她杀得七七八八。隆康帝御极后,太后被架空,李青阳被罢官。朝臣唯恐再出一个李青阳,对女子当官严防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