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小说屋>竞技网游>大夏山海传 > 廿伍、葛天乐舞。
    己朗潇洒转身,正欲离去。方行数步,只闻身后道:“还是最开始那句话,世间众乐师,皆望能与己朗兄切磋一番,求之却不可得。今我已得此机会,虽屡试不敌于你,然胜负还未完全分明,不到计尽力穷,我是不会罢休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器乐正统之论’,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认可的。还请己朗兄留步,与我再战到底。”

    “竹笛已断,你似已无器可奏;一臂已折,你确已多有不便。这你都还不服输,看来,你是非要逼我,将你彻底打倒才行了。”

    眼见己朗回首,双手挥舞旌、旗来袭。吕弦急忙于腰间,取出了一骨制之物,含在了口中,右手持匕刃以迎击。虽其不屈不挠,然而孤掌难鸣,只能够且战且退了。

    可是,吕弦的身法,已不同于之前。他双脚忽而退向左方,忽而退向右方。虽然一臂已经完全无法行动,但他的右臂,不停地极速上下扑腾,使之宛如翔禽飞隹的单翅一般,格于己朗的旌、旗之上。而那匕刃每每极速划过之处,寒光犹在,竟未立即尽数消散。重重身影与那匕刃寒光相叠交错,虚虚实实、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种种步法身形,皆藏己之拙、避己之虚,以达惑敌尽攻己身坚实之处之效。甚至,和昨日祝融光所使的【八肱八趾功】,虽招式迥然相异,但本质却有着近乎同理之妙。此乃葛天氏的【玄鸟】之式也。

    不过,吕弦对此式,似乎并不熟稔。每退一步、每舞一式,招与招的承接处,都略有顿滞,并不连贯流畅。好在己朗亦相较不如之前,旌、旗之所至,不再势大力沉,铃声之用,亦显得削弱了些许。大概是其方才施展过【千岁】,已耗费掉了不少的内功。

    同时,吕弦口中有乐奏出。曲甚悦耳,音极洪迈,几乎盖过了己朗的铃铛之声。再配合脚下之节拍,如凌波于湖泽,如飞逐于水草。亦时而有词高亢吟唱道:“萍兮芷兮,艾兮薇兮,于畔采兮,我所欣兮……”

    葛天氏之乐舞,共有八章。分别是【载民】、【玄鸟】、【遂草木】、【奋五谷】、【敬天常】、【达帝功】、【依地德】、【总万物之极】。

    吕弦虽得其先师倾囊相授,却也只习到了【玄鸟】、【遂草木】、【奋五谷】,此尚有遗漏的三章。他曾常思,何以补全此三章之缺?剩余的五章,又该从何处寻之?若终不可获,作为后人的他,或另有研习器乐的人,能否有什么办法,对照立意相近之曲,触类旁通而推断出其韵律?

    那什么是【载民】呢?是心怀天下,以造福黎民百姓为志么?又何为【敬天常】?是赞颂季节变化,阴晴圆缺等自然之象么?又何为【达帝功】,是赞颂帝王与其臣民,一世完成的功勋伟业么?那何为【依地徳】?又何为【总万物之极】呢?

    据传,那【总万物之极】,蕴含了一切的音律变化于其中。如此精深玄妙,神通近乎玄幻而不实,岂非是后人夸大谬传之语?若所言不虚,又应当是何意?

    而身陷己朗【千岁】的片刻,虽遭其趁机所伤,然六神灵思之所往,却已如实实在在的,亲历了上古的千年之境,已重见先祖之貌。特别是回溯到了葛天氏时期,器乐于此时开始兴盛,始有章节曲目之分,始有分门别类之况,致使吕弦流连而忘返。

    吕弦亲眼见识到了,那些狩猎之民,使【玄鸟】以捕凶禽猛兽。因而,他将所有招式,都牢牢铭记了下来,补全了自己【玄鸟】之式中的残缺部分。又见识到了耕牧之民,逐水草以垦荒、放牧、采集,一边辛勤劳作,一边口中欢唱着歌谣。因此,又补全了自己的【逐水草】之式。

    那【奋五谷】,倒是本来就是有参照的。吕弦一开始就猜测,大约是与伏羲的【丰年】相似。而今天与己朗交手,又发觉【丰年】与【常羊刑天律】中的【丰收】很是雷同。可见,庆贺丰收之乐舞,应该大多都是依模照样的。直到眼见葛天氏之民于收获时,载歌载舞、其乐融融。那所用之曲,与【丰年】如出一辙,更是佐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么,【丰收】多半是改编自【丰年】,而【丰年】等更早的曲目,应该皆是源自这【奋五谷】了。

    【敬天常】和【依地德】,皆为祭祀之乐。祭祀之台上,有女巫、男觋各十人。他们杀牛宰羊,以【太牢】之礼祭天地。手舞足蹈,妖歌曼舞,口中都念诵着,吕弦完全听不懂的经文。

    吕弦见到此状之时,曾一度陷入了沉思。现今【三苗】的十觋,以及【蜀】邦的十巫,都是此时衍生出来的么?不对,十巫,应该出现更早的时候。在那上古的【建木】之顶端,居于【悬圃宫】的大司命,和如今【昆仑】大司命一样,都是女人。他们都是以女者为尊,也都以女娲后人自居。那看守于【悬圃宫】外占星台上的十位女者,大概就是最早的十巫。而到了这葛天氏之时,天下已然是以男者为尊,首领已经不再是女性,也开始有了帝这个称号。那么,十觋,理应是仿照十巫之制,应运而生的了。

    待祭祀结束之后,吕弦又见那十巫与十觋,双双列阵,互为操演。其阵法精妙绝伦,相生相克,变幻无穷;阵中之人皆武艺精湛,此呼彼应,腹心相照。莫非,这就是【三苗】的【十觋阳阵】和【蜀】邦【十巫阴阵】的前身?一时间,吕弦大为震撼。可二十人之比试,也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也实在是无从一一记下。看来,要掌握这【敬天常】和【依地德】,是要对【三苗】和【蜀】有过深入了解之后,再作细致入微的研究,方能有所成效。

    最后,吕弦在那个时代,看到的是葛天氏之帝。那葛天帝,左手持七弦之琴,右手持二十五弦之瑟,吹弹奏唱,走向十觋与十巫的阴阳阵眼之中。十巫、十觋如众星捧月一般,蹈百鸟朝凤之舞;众民亦纷纷聚之,三跪九叩、顶礼膜拜,场面甚是恢宏壮观。想必,葛天帝之所奏,正是【载民】;众人之所舞,正是【达帝功】。

    然今时之琴,几乎均为五弦,鲜少存还有七弦的存在,自己也仅仅见到过一次。那是师祖所赠先师之物,先师十分珍爱,珍藏于自己厢房之中,却不曾在人前演奏。先师逝世之后,已伴随先师葬于墓中。而今时之瑟,已仅剩十六弦,被简化或遗失的,竟然共有九弦之多。差距之大,甚至可以说,已相当于是另一种乐器了。

    古之琴、瑟,显然更为繁复,可奏之曲,显然会更加丰富。而今时之琴、瑟,亦有其长处,相较更易入门,相较更易普及于众。若能使古之琴、瑟重现于世,与今之琴、瑟并存,那世间钟爱器乐之人,在奏鸣时岂不是有了更多的选择。吕弦有了新的期冀,在与【三苗】此战结束后,他定要立即着手去实现这些。

    可是,吕弦看遍了所有人的行迹,听过了所有的乐曲,终究没能看到【总万物之极】,终究没能找到与之有关的丝毫。难道,那仅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是后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一种愿望么?

    除此之外,吕弦还心怀着别的渴望。他很想看看,再后来的黄帝时期,伶伦是如何演奏【伶伦黄钟术】的。【伶伦黄钟术】,传女不传男。所以,先师将其传给了小师妹。可是,小师妹已经……伶伦本就是一位女者,先师也是女人,本无宗族门户之碍而代代相传,怎奈,竟让此绝学失传于我辈之时。可是,当吕弦待到黄帝崭露头角之时,还未等到伶伦登场,一切便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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