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商封城,今已是第七日,也是双方比武的第二日。
前面五日,东商已将城内摊位等清场,无关人士也被彻底清出,且搭好了这比武之台。又在比武之台的东西两端,设有观武之席。【三苗】中人位于西侧,其余众人位于东侧。而城外,有着双方派来的数千驻军,分配于四门。
观武席上,东侧诸邦诸城之人皆在。分别是:来自主城的——费城嬴廉、莘城辛斯、缯城娄驳,杞城姒长癸,而彤城鱼袅,正镇守于西门;来自从城的——唐城伊祁岁纪、英城偃沛,而虞城虞思,正镇守于东门;来自【九昊】的——任城任绰、三商子曹圉、防风城汪翟、夷城夷象、寒城寒明、鬲城姒无壬、易城易宁,而涂山城涂钰,正镇守于南门;来自其它从邦的——【蜀】蚕清、【三危】妘镜、【北极】玄疆,而冥城的共工进,正镇守于北门。
那西侧,却只有二人观战。
此二人,乃是【三苗】十觋中的——西护天董灸与牟晃。
董灸道:“这个吕弦,就是那日,你我二人在城中所见的骑驴之人吧。”
牟晃答道:“正是此人。三年前,经妘皎、秃焳设计,险些引得【獯鬻】与【北极】开战。分别被这吕弦,与那【北极】的玄禺所识破。这二人又合力将妘皎、秃焳驱逐出了境外,并令其终生不得再入境。因此,我【三苗】于北方之策,数年内,恐怕都难有斩获了。这个吕弦的确是有一些本事的,今已高居【獯鬻】左相之位了。”
“己朗这厮,平日里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为十觋之一,我亦对他知之甚少。不过目前看下来,倒是比祝融光那小子靠谱多了。”
“祝融光?要不是黎焕命短,再靠着祝融灼久任十觋之首,他哪配和你我等量齐观。昨天可是被那嬴廉老头,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场面好似爷爷教训孙子一般。我十觋中人,何时受过这般羞辱。”
“黎焕?也只是比祝融光好些许罢了,我还不了解他几斤几两么。不过,他倒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他们东护天,早就是十觋中最不济的了。”
“倒是黎家,现今,就靠着那还未婚嫁的两姐妹作主了。若有谁能将其纳之,貌似等同于掌控了黎氏一族呢。黎焕临终时,将姐妹二人,托付给了祝融家照料。所以她俩,时常都跟着祝融家的人行事,平时他人要想接触她们,也较为不便。”
“喔?那两姐妹,现下正分别在城外把守着。待你我出战取胜后,可前去会会她们。”
“哈哈,若按出战顺序的话,我比你要早一天!依我看,那妹妹较为泼辣,姐姐较为温婉。我自然是更喜欢温婉一些的,那么姐姐归我,妹妹归你了。”
“呸!你小子还想要我做你的妹夫不成?你想都别想,我定然是你姐夫。不过,说到这出战顺序,我就一肚子火。要换做是让我来决定先后,我定当是第一个出场。真不知道他祝融灼是怎么想的。”
“虽然是盲选,感觉对方的排兵布阵,都是精心安排了一番的。而我方倒好,直接按十觋护天中、南、西、北、东之顺位,反向而来。你我先前来这城中打探的情报,他听都懒得听,你我都算自讨没趣,瞎忙活了。”
“这九战五胜者得胜之约,若能以最强人选,率先出战直胜五局,岂不是要比现在省事多了。他祝融灼倒好,身为十觋之首,我也自认不如他,他此次竟然直接不出战了。”
“此次之事,源自于你我西护天所辖区域。我也觉得你我二人,应当优先上场。你我可不像北护天那般,喜行阴谋之事,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个机关算尽一场空的下场。你我的话,只需朝施暮戮以震慑众人,将来者直接掴打挝揉一番便可。就算昨天对上的是嬴廉老头,你我也未必会输给他。”
“什么阴谋阳谋的,统统都不过是为了,我【三苗】各族今后的出路罢了。我【三苗】的黎民们,历来善于农桑,长于耕种。却只能每日在那照叶森林之中,披荆斩棘,于凶山险泽中,僻荒开垦。艰难万分之下,仍多有沐雨栉风、日夜辛劳,依然食不果腹者。据报,上个月,又有几个人是活生生被饿死的!”
“没错,我【三苗】所处之地,东有【九昊】之阻,北遭【獯鬻】、【北极】之碍,南受【於莬】之挠,西进亦临【蜀】、【昆仑】、【三危】等群岭戈壁之困。我族之黎民,皆陷于此层层包裹的隔绝之中,不得不眼见其余众邦众城,尽拥沃野千里。而他们的耕种之术,显然是不如我们【三苗】的。能者劳而不获,庸者坐享其成,几无公道可言。”
“还不是因为我等祖上,被其祖上安以了不赦之罪,终被放逐于此地。可当初究竟孰是孰非,是否都是诽谤杜撰,后人焉能知其详?就算祖上有罪,又凭什么殃及今之子孙?我等又何罪之有?而将来你我的子孙,也将如此这般永无翻身之日么?若历百世,同为人而不同命,那还说什么华胥本是一家!天下唯独我【三苗】,理所应当贫贱么?”
“穷凶则必极饿,极饿则必极恶。且未做恶行之前,已然先背负了恶名。枉负恶名之下,我等黎民焉能安之若骛、坐以待毙。”
“他己朗不也是这样,先祖因获‘刑天’之刑,以至后世皆入我【三苗】之邦么。”
“所以说嘛,别说我们劫杀了几个外邦之人了。纵使我【三苗】将九州都劫掠个遍,用来抵我族饥死之民,偿我族之不公,我思之,亦未尝不可。要不是当今寒后当政,天恩浩荡减免了我【三苗】之岁贡;又下命临近城邦,援我等伐照叶森林之木以开垦。我【三苗】的饿殍,将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东侧众人,见吕弦险些滚落于台下,无不惊出一身冷汗,开始议论纷纷。有的担心其伤势过重,恐其有性命之忧;有的虽不懂音律,但所听所见,本以为己方将要获胜了,不料竟险些失败,只觉迷茫彷徨;有的开始争辩,己朗为何毫发无伤还反击得手;也有的,表示不愿因此疏忽大意,而输掉这一局。看到吕弦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后,似是还能再战,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