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承认。而南宫瑾告诉我,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为君者必定会弃美人而取江山的。
因为美人常有,江山却不能常有。
因为每个男人都可以拥有女人,一个国家却只容得下一个男人。
我眯着眼睛看他,看着他眼里的嘲弄,看着他笑容里的讽刺。
他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被富丽的宅院包围在不明世事的深处,他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我的心一下子很疼,疼过后却清醒了。
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男尊女卑,弱肉强食,当权者的眼里本没有爱情。
然而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张口问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碰到陛下那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我当然要我的天下!”听着他不曾经过脑筋做出的决定,我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曾经的那个安琪,那个傻不拉机不顾自己死活救人的安琪死去了,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不过我也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我始终没弄清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或者说怎样的态度说的这句话,只是那声音像山涧的流水,清稚纯澈,让我一下子就相信了他。
“嗯,好男人,不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天夕七年十月十三日,也是若妃死后的第三天皓国皇帝丰华下诏:若妃欧若拉护主有功,封为皇后,谥号若华。以历代皇后的礼遇安葬于紫罗山皇陵。
那时我才知道自打东宫皇后去世后丰华一直没有立后,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四皇子的母妃的芳名叫欧若拉。
欧若拉,是神话故事里掌管北极光的,充满希望与期盼的女神。
而丰华的若妃,在我心里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此时我心里最想见见那美人妃子的亲生孩儿丰清诺。他不过七岁多,失去了母亲,他要如何在那暗无天日机关算尽的深宫里生活自保,他的父皇会疼惜他么,他的兄弟姐妹会关心他么?
几乎一个转念的事情,我变得那样好心悲悯,而这些却是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南宫府一家人去宫里悼念若妃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南城,没别的事,只是散心。
做书童的这段日子让我彻底的认识清楚这个国家森严的等级制度,钱财和自尊在这个社会是可以划等号的,没钱的人就连富贵人家的一条狗也不如。即便是那些唱烂了剧本的爱情也最终会被现实生活击得粉碎。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被现实打败。
屋后有一片枫树林,今年的枫叶落得比往年早。光秃秃的枫木下姥姥柱着龙头拐杖站在那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薄雾照下,她佝偻的背影那样无助而孤独。
我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再好好的看过她一眼了,鼻子一酸我慢慢的靠了过去。
从身后拉着她的手,那苍老粗糙却不失温柔的手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记忆。是这双手牵着我走过最稚嫩最清贫的日子。心里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我奶声奶气的唤道:“姥姥……”
她的声音很是激动,像一个淹没在大海里的孩子蓦地捞起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一声声的唤着:“朵朵,朵朵,是朵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