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阑虽不是不懂风月,但第一次这么身心被调戏,她是羞的。红扑扑着脸,蹭在夙夜胸口处,她很喜欢这个姿势。夙夜抱她坐在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理着她的发丝,她不爱束发,这样乖乖的被他抱在怀中,他小心的不扯到她的头发,这让她有一种被珍视呵护的感觉,心口暖呼呼的。夙夜也晓得她的性子,看着刁钻,其实好哄得很。他摸摸她的头,白净的手指插在稠密柔顺的发丝中,他又笑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叫情洛进来。
情洛早已换做严肃模样,夙夜从来都是冷漠果断,与人疏离的,笑得越温文越是危险,没有要事来这儿寻他,他定然是要生气的。可眼前温柔似水的注视着怀里姑娘的男子,仿若不是她记忆里至高尊贵的神主。
神主,众神之主。这样的人,怎么会低声下气,温言软语的哄一个凡人女子,甚至连美男计都用上了。情洛直直审视着那个做小兽状,趴在夙夜怀中的女子。
夙夜也察觉了她的视线,这样锁定着重阑,让他甚是不悦,将手从重阑头上挪到肩上,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揉进身子里,叫别人看不见她。情洛有些诧异的看向夙夜,他的眸子同往日一样的犀利和淡漠。
室内还是熏着夙夜的香,珠帘被风吹得作响,反射着零零碎碎的光,晃得人眼眶酸涩。屋外有一两声鸟叫,掺在重重蝉鸣之中,院子里有汪小湖,潺潺的流水顺进竹管里,然后滴滴答答的摔落在青石块上,有偷喝甜水的猫,蹑着步子走在青石块围的沿上,小爪子落在石板上,也是哒哒的声音。
屋里三个人皆不说话,重阑动了动小脑袋,夙夜才松了一些双臂,又拿起茶杯送到她嘴边,她大大方方的张嘴饮起来,夙夜使坏,茶杯只微微倾斜一点点,很快触及的水就喝完了,重阑脑袋用力往下压,使得杯子更斜一些,刚要触到水面,夙夜又将茶杯持平,害她发出啄啄的声音,羞得耳根发烫。
看着被光罩住的耳朵,夙夜似乎能数清里头的经脉,因为有光,耳朵上毛茸茸的小绒毛也看的十分清楚,他忽然觉得有些舌干喉燥,低头含住了那只小耳朵,试图喝水的重阑惊得浑身一颤,有些抗拒的推了推他,情洛也适时的咳了咳,夙夜狡诈的扫了一圈小耳朵,看她红得更狠才松口把人埋进怀里,安抚的拍了拍背。
“神主,凌霄宫传消息来召您去。”
“不去。”
“夜!”
“不去。”
“扑通”一声,情洛跪了下来,“情洛恳请神主前往凌霄宫。”
“啧,怎么最近遇上的人,动不动就跪。”重阑的话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夙夜轻笑出声。也正是因为情洛发觉夙夜的喜怒随重阑而变,跪着便扑倒重阑脚边,“小主,请您劝劝夜,此事断不能违抗!”
重阑俯近身,“我为什么要劝你家夜回去?我家夙夜说好要陪着我的,那就寸步不能离。”说完又窝回夙夜怀里,夙夜受宠若惊的蹭了蹭她的头,后者嫌弃的扭过头。还醋呢。
“小主,您怎能这般不懂事,丝毫不为夜着想!!”
“情洛放肆!”随着夙夜的怒斥,重阑也同时出声,“好大胆子!你家神主都让我几分,你区区一个侍官,竟敢教训起我来!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重阑一出,霸气难敌,“本想着说笑几句便让他去的,怎么说也不能误了正事,可如今我受了你的气,说出来叫我桃花陵上下如何在三界立足!”
重阑一掌拍在桌子上,夙夜心疼的捧着她的手揉揉,紧接着碧桃也闻声赶来,抡着袖子就要撵人,“又是你这厮!怎的这么不识抬举,尽惹我小主生气!”
主仆俩一唱一和,情洛见夙夜一副纵容模样,不禁咬咬牙,道了声她还会再来便飞身无踪了。
见她一走,重阑从夙夜怀里跳下来,催促碧桃收拾行装,要连夜赶路,她一点儿也不想再瞧见那仙子了,忒讨厌了。夙夜笑她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却还是配合的收拾细软,在马车里铺了好几层褥子和毯子才叫重阑进去,又备了各种小点心供她在路上吃。他们这一路要去居北的罘双国,现已转入夏末,想是抵达时,便是初秋了,重阑体质有些偏寒,受了凉风,怕是不得了,需得妥善准备着。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行了数十日,中途遇上几位愿主耽误了些时日,再上路又是重重复复的山山水水,重阑打着呵欠想着临行那夜少师玉笙来送行,本是一肚子不舍要说,谁知碧桃捉着人家手,就是一顿哭嚎,“大哥留步!小三儿先行启程往长安了,大哥记得替小三儿多看几眼新嫁娘!小三儿命苦!没见过!”害得小侯爷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想来不禁笑出声,到底是没出过陵子的姑娘家,不懂人家落花之意。
挑开窗帘,已是拂晓了,外边儿天是墨蓝色,重阑记得夙夜穿过这个颜色,很是好看。
车轮被套了一层护套,行的还算平稳,右边的窗子透出几道光,东方升起日头了,红得有些像红薯,又像灯笼,温温和和的含在层层墨蓝的云雾之中。重阑往年在人间时很爱吃人家种的红薯,甜甜的也很暖和,她想要是日后有机会带着众人去一趟她待过的几座山头,尝尝那些她曾爱吃的。
朝起的霜、露都是极凉的,重阑没有换下夏衫,受了寒气打了个哆嗦,碧桃“噗”的笑出声来,夙夜赶她下去陪苍山说话,自己将重阑捞进怀里,“才说让你添衣,不听,这回可受罪了,嗯?”
“不是有你嘛,冷了你给我暖暖呗!”这叫物尽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