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八年,公元229年10月,荆州,南郡,当阳
自上次石亭惨败后,曹休便始终羞愧万分,差点气到病死。待到身体稍稍康复后,曹休也得知自己被曹睿调到石阳接替文聘。考虑到自己是在战败后被调离东线,曹休起初心情十分抑郁。后来曹睿命其领兵攻打当阳,曹休便觉得这是一个给自己雪耻的好机会。如今荆州防备松懈,当阳如何能有大量军马,自己只要攻克当阳,再北上配合司马懿攻克襄阳,也算是为国家立下大功。
就这样,曹休率领一万五千人,水路并进,沿着汉水逆流向北。而曹休命全军加紧进兵,五日后便抵达当阳以东的汉水河畔。就在曹休命令全军渡河西进时,一名士卒忽然来报:“启禀大司马,参军邓艾求见!”
“邓艾?哪个邓艾?”曹休微微皱眉,一时竟未想起这个邓艾是何人,随即吩咐道,“命他过来!”
很快,一个儒将打扮的男子快步来到曹休面前,恭恭敬敬地伏拜道:“小,小人邓艾,参,参见大司马!”
听到来人竟是一个口吃,曹休愣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当日石亭之战结束,处于气头上的曹休本来要杀邓艾泄愤。可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曹休也自然而然地淡忘了这个口吃的屯田小吏,只是没想到今天他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何时晋升为参军的?”曹休依稀记得,当日邓艾不过是一名典农书佐,怎么才过去一年,一个口吃也能参议起军机来了。
参军这个职位虽然不是显赫的官职,但也算是个军机秘书,可以直达上听。很多官员甚至不敢得罪,乃至要去讨好这些参军。而一些重臣为了提拔官员乃至心腹,便先把他们安排在参军的位置上,然后寻求更进一步的机会。
“小,小人得贾使君举荐,今,今年三月得以入京朝圣。承,承蒙圣上抬爱,小人得以受封为大,大司马参军。”邓艾见曹休语气不是很友好,也十分小心地回答道。
“三月?”曹休脸色瞬间一沉,“那你为何今日方才见我?”
“大,大司马恕罪,小人自离开洛阳,便星,星夜返回汝南,禀过豫,豫州刺史。怎,怎料正欲前往寿春时,忽,忽然病重难行,直到上,上个月再稍有好转。”邓艾略带紧张,老老实实地交代道,“闻知大,大司马已从寿春来到石阳,小人便立刻赶来。”
“大司马不信,有豫州信使书信在此!”邓艾说完,立刻从怀中掏出了朝廷的任命书与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是他临行前特意请满宠的接替者为自己写的书信。
从亲兵手中接过这两样物件后,曹休方知邓艾这几个月来确实病重,甚至到了难以下榻的地步。而曹睿也确实称赞邓艾通晓军机,故而让他担任参军,协助曹休。
“想不到堂堂大司马,居然要让一个口吃相助,当真羞煞我也!”
曹休心中连声哀叹,但曹睿的面子他岂敢不给。加上他见邓艾一路风尘仆仆,想来赶路十分辛苦,当下也收起七分傲慢,淡淡地说道:“邓参军起来说话。我军正欲渡河夺取当阳,你需好生在意!这军中法规,你又可曾知晓?”
“小,小人在豫州养病时,曾向左,左将军请教过军中法规。”邓艾连忙回答道,“小,小人定会小心在意,绝,绝不触犯军法!”
当年在石亭领教过曹休的心胸狭窄后,邓艾深怕自己在寿春被曹休寻事处斩,因此哪里敢大意。故而他拖着病体求见满宠,希望能了解魏军之中的军令。而满宠早年身为酷吏,对法规之事十分上心,也传授给邓艾,让他好生牢记,
第一个下马威没立成,曹休随即又正色道:“圣上称赞邓参军通晓军机,我军夺取当阳,该如何行事?”
“小人曾读《禹贡》,得知当阳以东百余里处有一座内方山,又唤作章山。此地临近汉水,蜀军斥候在山上哨探。若是山上有水源,则必有兵马驻守于此,以分我军之兵!”
《禹贡》乃是《尚书》中的一篇,曹休早年曾经读过,但已然忘得一干二净,他不像邓艾空闲时便手不释卷,片刻功夫就能想起。这下子,曹休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尴尬,只好沉声道:“既如此,我便先派斥候前往章山查看!”
两个时辰后,渡过汉水的斥候顺利返回东岸,领头的那人向曹休汇报道:“启禀大司马!汉水西岸确有一座章山,山上有水源,但是并无一个蜀军!”
“可曾哨探清楚了?”曹休正色喝问。
“小人们在山上巡视许久,并未发现有兵马驻扎的痕迹!”斥候如实说道,“就连土灶也未曾发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