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瓷跟他一样,都还记得这件事。
那是阿瓷第一次出门。
他瞒着两家的长辈,悄悄带阿瓷出府玩儿。阿瓷乘马车,他则骑着小马行在马车旁边,沿途告诉阿瓷街边的商贩卖的都有些什么东西,穿不同衣服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或许是因为见什么都很好奇,消耗了太多精力,没过多久,阿瓷就趴在马车里睡着了。
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到谢府后门,见阿瓷还没醒,陆骁就上了马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阿瓷也和刚才一样,闭着眼睛叫了声哥哥,说还想再睡会儿。
不过后来,陆骁被他爹拎着衣领揍了一顿,又扔到院子里罚站了一晚上。但到现在,他都觉得,一顿打换一次出门,非常值。
这一瞬间,陆骁想说点什么,但又立刻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只道:“好像是很开心的回忆。”
谢琢点了点头:“对。”
是很开心。他记性很好,只要经历过的事几乎都能记下来。
只是,他十几年的回忆中,以咸宁九年的腊月作为分割线,此前的回忆有多么明丽,此后的回忆就有多晦暗。
这时,谢琢发现陆骁黑色常服上沾了白,他抬头,就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散落下。
谢琢轻声道:“快到腊月底了。”
正月初一要举行国宴,而国宴中的歌舞百戏则需要教坊词来介绍串连。通常,教坊词由谁编写,都会由咸宁帝从翰林官员中指定。
今年,这份殊荣落到了谢琢身上。
天章阁里,聊起闲话,盛浩元道:“竟被陛下钦点写教坊词,我等果然不如延龄得陛下看重,真是让人羡慕!”
“对对对,我还记着那句‘法天地四时之韵,民日用而不知;传祖宗六圣之心,我无为而自化’,延龄高才,让我写,我可写不出这样的。”寇谦卷着书册敲了敲手掌,在旁边道,“你们两个都是翰林院留不住的人,盛兄开年就要往吏部升迁了,延龄过两年肯定也差不离!”
寇谦话里没什么妒忌,他生在小富之家,没多少往上爬的心思,知道跟他同期的盛浩元要升迁了,也只是真心祝贺。
谢琢听见,连忙道:“吏部是个极好的去处,延龄在这里提前祝贺盛兄了。”
盛浩元忍不住露出得意和喜色,但尽力压住了,把话题往谢琢身上引:“延龄呢,若离开翰林院,延龄想去哪里?”
“当然是看陛下安排,不过……如果从本心的话,我想去大理寺。”
寇谦奇怪:“延龄为什么会想去大理寺那种地方?天天忙来忙去,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得罪人!”
听见这个回答,盛浩元眼神微动。
谢琢有些不好意思:“我前几日看了两本话本,一本叫《洗冤录》,一本叫《昭明司》,看完后,就很想如书中人物一般,昭天下之清明,洗万民之冤屈。”